這一切他卻渾然未覺。
因為——心如死灰。
眼前這個閉著眼,顫唞著蒼白的唇靜靜躺在地上的人,如同一個被丟棄的破敗玩偶,讓葉離看到了深深的絕望。
但這件事真的讓她感到棘手,她可以陪他,但在這裏凍上一夜的後果隻有一個字:死。
可是又能將他安置在那裏呢?
“不是不陪你,隻是不能在這裏。附近有能藏身的地方嗎?在這裏挨凍傷了風得不到醫治一樣會沒命,那我還巴巴的救你幹嗎,不如剛才讓他們淹死你了事。”
周文清聞言睜開眼,靜靜的看了她很久,說道,“有……”
葉離半抱半拖的跟周文清跌跌撞撞的來到這個洞穴的時候,已是氣喘如牛。
扒開茅草,周文清讓葉離先跳進去,然後自己慢慢爬了下來。
這個洞有一人高,葉離將周文清拉進來後,坑裏便幾乎被塞滿。
周文清摸索了片刻,不曉得從哪裏弄出火石點著了火把。
隨著眼前一亮,葉離看到側麵還有一個甬道,彎腰走了兩步過去之後,便是一個開闊些的大洞。
轉了一圈,葉離睜大了眼。
這個“兔子窩”一樣的地方原來竟是一個小小儲藏室。
借著火把的光,她看著洞中的擺設。
而此刻,躺在一旁草堆上的周文清也在默默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這些都是你弄來的?山洞也是你挖的?”她指著眼前的食物、衣物和水囊忍不住的驚訝,這是個巨大的工程。
周文清看到那澄澈的眸子裏沒有絲毫貪婪的欲望,知道自己的決定沒錯,放下心來。
他慢慢搖搖頭,回道“不全是。”
微弱的聲音夾著無限惆悵。
葉離看了他一眼,火把下他的臉色更加蒼白,渾身濕淋淋縮在草堆上更顯得瀛弱不堪。
因著背水很容易出汗,因此葉離每日都會趁著太陽還沒下山,海水還不至於太涼的時候,找個偏僻處咬牙洗個海水澡。
海水畢竟是海水,洗完之後她很是知道一身鹽粒子粘在皮膚上的難受勁。
葉離取出手帕,回身拿起地上的皮囊,從裏麵倒出水來浸濕,示意周文清擦一把。
然後又在詢問之後從周文清所說的箱中拎出一件嶄新的衣衫,放在他的身旁。
做完這一切自己則轉身走向另一個洞回避。
很久之後待悉悉索索的聲音停下,葉離才又回來。
“你打算怎麼辦?”
“走一步看一步把,明天晚上若是好一些我會回去。”
“你……自己在這裏能行把?”
周文清自嘲的一笑,“死都死過了,還會怕這些?”
“那好,我先回去了。”
“周文清,叫我文清把,這名字隻有我的家人叫過。”
他注意到葉離從未喊過他的名字,知道無論清清或是小清還是清兒都是肮髒的,眼前這女子是不屑於如此叫的。
葉離聞言身形一頓,應了一聲。
“明天有空我會來看你,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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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
有多久不曾有人這樣叫過了?
帶著微微戰栗,周文清熄滅了火把。
其實,他很想對這個救了自己的女人說:
他並不怕死,但是他很怕黑,很怕孤獨。
他的思緒因著這聲輕喚漸漸飄遠……
他這輩子隻做錯了一件事。
那就是當了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