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喜歡清朝,我喜歡唐朝。
果然人生啊,不如意事常八九,並無二三對人言。
偶爾也回想想怎麼才能回去,想不出來以後,就隨遇而安地過。
大約對來的那個世界,沒有太多留戀,或者因為我這個人太過無情,短短十幾天的時間,我就適應了容芷蘭的生活。
身邊的人,並沒有將我視為異端怪物,他們甚至不覺得我的變化有什麼不妥,反正平日裏也隻是點頭而過,誰好意思緊盯著一個十三歲的姑娘仔細看。身邊,也就是容芷蘭的額娘,她也是奇怪我與從前判若兩人,因為我不再輕佻地招搖過市,不再去挑逗那個油頭粉麵的惠喜阿,也不再頂撞忤逆她,她隻是上天可憐她一個寡婦帶著女兒過得辛苦,所以讓這個女兒開始懂事,開始學會心疼母親。
每天,除了隨著額娘去女禁裏邊上差,不當值的時候,就一個人悶在家裏,生火做飯,針黹漿洗,活幹完了的時候,坐在窗前,翻翻書或者臨一篇字,這些事情,我輕車熟路,在現實生活中,也樂此不疲。隻是從前被人嗤笑,現在可以做得心安理得。
穆湫的家,我差不多天天去,總是避開她的哥哥,她貼身的丫鬟妍盈,有時候會知趣地回避。華發如新,傾蓋如舊,除了我從何處來這件事情不敢告訴她以為,彼此之間,好像也沒有什麼秘密。哀樂、心事已然分享,我記得自己曾經寫過,女孩子之間的友情,大多從交換秘密開始,碼了二百多萬字以後,發現就這一句,還算有些道理。
我現在看的書,都是她借給我的,泛黃的紙箋,上邊還有她娟秀的眉批。還有筆墨詩箋,是她這個姐姐送給結義妹妹的禮物。
晚飯已經做好,熱在鍋裏邊,額娘一會兒就該回來。
她的名字叫做烏秀,娘家姓郭郭羅氏,十四歲就嫁給了容芷蘭的父親,那個貪酒好色的男人比她大了快二十歲,姓拜佳氏,姓不好聽,人也好不到哪裏去,因為生了一個女兒的緣故,烏秀跟著他也沒有享過幾天福。那個敗家的男人死了以後,烏秀帶著容芷蘭,想再嫁也找不到合適的人家,一拖數年,現在她連想都不想了,隻求女兒能有個好歸宿,可恨上三旗包衣人的女孩子,都逃不掉去內務府的揀選。以前這種揀選也叫選秀,隻是八旗選秀選出來的是妃嬪主子,包衣人的選秀選出來的是宮女奴才,偶爾也不乏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
烏秀盼著我可以落選,免得困在深宮,見個麵都千難萬難。
還有,我終於知道,現在君臨天下的是清世宗愛新覺羅胤禛,也就是清宮戲裏邊的雍正。世宗是胤禛的廟號,要等他老人家龍馭歸天後,由禮部初擬,新君禦披後,才能公諸天下。
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
詩句倒是應景,坐在窗前,陽光把薔薇花影都映射在窗欞上,搖曳著,陣陣晚風吹來,都是薔薇花沁入心脾的清芳。
容家的院子不大,西牆接出兩件草棚,放著一些雜物。院當心兒的幾個菜畦已經翻過了土,齊整的池埂,裏邊綠茸茸地長滿了嫩芽。三間北房,向南的窗,窗下就是土炕,和我從前住的一樣。
薔薇花爬滿了院牆,細竹竿搭的架子,還殘留著青蔥的顏色。
不喜歡香味兒的我,獨獨迷戀這股芬芳。
春天,三百年前的春天,想到此處,無端就心潮湧動,那種感覺就好像香菱論詩的時候說的,仿佛口中嚼著幾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