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抗拒得住這種死亡逼臨的絕望?鋪天蓋地而來的猙獰血口,地獄之門大開,死神的黑袍淹沒大地,群魔齊出。黑冷的夜裏,嘶嚎聲震耳的夜裏,這隻屬於死亡的小城的夜裏,仿佛隻餘她一人,而她一人也馬上要被這汙穢的血色所吞噬。
她攀在杆上的手臂腿腳已經顫唞得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重量。卻仍固執地攀著,用盡全身的力氣攀著。
喪屍們很快發現了她,蟻群一般朝著旗杆的方向前進,跳躍,攀爬。四麵八方的喪屍都圍了進來,忽略了緊閉大門的教學樓與辦公樓,直衝那旗杆而去。
堯淺倩撕裂了的尖叫聲不斷。
而就在這時,教學樓內,那個原本是假山的小壩子裏,又是轟卡卡的倒塌聲,靠那邊的樓牆圍牆也是轟然炸裂,原本攀在那裏的喪屍都被吸引著繞進了外頭的院子,餘下的少量還未看清狀況就被飛揚的塵灰土塊中衝出的麵包車撞飛。
帶著一車的血色泥色,麵包車衝出學校,碰啪啪一路撞開阻礙,直奔大路。
而被屍群淹沒的學校裏空餘堯淺倩的叫喊,不多時,完完全全地死寂了下去。
……
沿途喪屍數量極多,一路都在車後頭嗷嗷叫著跑,長長溜溜幾乎跟了一條街的長度。隨便踩足了油門,不時大甩方向盤。滿車的人隻覺過山車般的“快”感,後車廂本就人多,再一晃蕩,更是混亂一團,有些孩子給壓了手腳撞了頭,哭叫聲一片。
“哇啊!我的鼻子!”被一個飛起來的小屁股砸在臉上,穀梁米一邊哀叫,一邊手忙腳亂把對方抓在自己懷裏護住。
“都抓緊!”即使是係著安全帶也給抖得頭昏腦漲的戎子,扳著座椅靠墊艱難喊道,“隨便!你小心些!”
“不行!它們挖了很多坑!”隨便咬著牙道。
不僅要避開一路坎坷不平的道路、不時衝上人行道或換小路,又要忙著甩開堆積爬覆在車頂上、致使車載重加大仿若蝸牛的喪屍,他隻能將方向盤甩得更加激烈。
顛顛抖抖十數分鍾,車子猛然間一個急停。
車後廂又是慘叫尖叫一片。
“怎麼了?!”戎子道,“停在這裏做……”
他頓下話頭,驚訝地看著車前方——
車停在聶江大橋橋頭,而不過數米之外,廢舊車輛在橋上堆積成山,生生阻斷了去路!
分明前幾日還沒有。分明是刻意堆砌。
是那些喪屍……
隨便與戎子同時回頭望向後頭追殺而來的喪屍群,臉上都是血色盡失。
隱隱中總有感覺,這些喪屍為了圍殺他們的這一刻,在外頭做了太多的準備。
跑得快的數隻喪屍已經嗵嗵撞在了車上,指甲嘎嘎摳著車廂。
顧不了外頭圍了一圈的喪屍,戎子一咬牙便去拉車門。“我去炸開!”
“不要出去!”吼起來的卻是穀梁米,一邊吼著一邊撲到前頭來按住戎子開門的手。
“隨前輩,開!”他扭頭就著按著戎子的姿勢就隨便吼,“找個能撞開的欄杆,快!衝著河開!”
“穀梁米!你瘋了!你做什麼?!”戎子吼道。
“隨前輩!開啊!相信我!開!”
“穀梁米!”
他二人掙紮間喪屍群已全麵靠近,隨便也咬了牙,橫豎信與不信都逃無可逃,腳下一個猛踩,直衝橋邊鐵護欄而去,瞬間撞破欄杆衝出橋外。
與此同時穀梁米雙手抱頭閉死雙眼大聲叫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
他頭上手上突然迸出耀眼白光,刺得所有人都睜不開眼睛。接著轟鳴的水花聲襲耳,下沉的車身猛地一頓,被一股怪力向上向前迅速推動。
聶江水活了!
本來死水一般的河湧起巨浪,半空中凝成巨大手掌般的浪頭,竟將麵包車硬生生托了起來,河中屍體與雜物啪哐哐砸在車壁上,將車砸得搖晃不堪。
不過數秒時間,浪頭向前一送,將麵包車推頂到了對岸。而車上攀附的喪屍被紛紛卷走,岸邊追跑的喪屍全都掉落江中,掙紮不已。
麵包車哐地砸落在岸那頭真實的地麵上時,所有的人都還沒緩過勁來。
穀梁米放開手頹然軟身,靠在戎子座椅背後大口喘氣,臉色迅速灰敗下去,唇無血意。
然而並不代表著他們就安全了,橋這頭同樣喪屍成群,仿佛早已商量好了,見他們進入自己“領地”,立馬蜂擁而上。
隨便連打了幾個急轉,都還甩落不掉,數量越來越多,不斷從街邊建築上跳下、從各個街道裏湧出。
他低罵了一聲,看了看後視鏡,又一個急轉,拐進一條小道。
“你認識路?!”他吼道。
“又停下來做什麼?!”戎子卻吼。
“你不認識張師傅他們認識!”隨便卻不答他,隻迅速吼道,“小米!你來開車!”
“總有一個人要出去的,”他啞聲道,回頭拍了拍戎子的肩,看了車後廂驚疑的眾人一眼,啞聲道,“我很抱歉,對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