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寂離整了整袍袖,邊梳頭發邊道:“有話快說。”
莫遇君看他興致特別差,於是不先說自己的事兒,反而提起同塵來:“我早上先去了師兄那屋,小姑娘還沒醒,但是脈象還是挺正常的,你說要是一直這樣,這孩子會不會就成了個活死人?”
陸寂離沒好氣地答道:“這我哪知道?你不是偏門書看得多,你給治治唄。”
他梳好頭發,戴上青冠,對鏡子裏自己的倒影瞧了瞧,確定自己衣冠整齊了,心裏才好受一些,講話也有了底氣。
莫遇君不在乎他那態度,接著道:“問題是,她這樣總需要有人照顧啊。我們一屋子男人,誰能照顧她?”
陸寂離起先有些不放在心上:“不就是吃喝麼?誰不行啊。”
莫遇君一臉“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望著他:“你傻啊,她難道不洗澡嗎?你都伐骨洗髓多少年了,尚且貪戀溫泉水會三不五時泡一泡,她就一普通人,你還期望她能夠沒人料理就能這般幹淨下去?指甲要不要剪?姑娘家的臉要不要洗?”
陸寂離承認,莫遇君這話講得有道理,可是他能怎麼辦?
“要不然,送蘭艾那兒去?”陸寂離想了一會兒,問道。
莫遇君搖頭:“沒可能。她那兒沒人有空照顧這種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娃娃。”
“那不然,送去朱恒那裏?”
這回還沒等莫遇君吭聲,他自己就接著道:“那就更不成了,本來你就不願和人家成親,現在要是再攤上一份人情,我恐怕要到猴年馬月才能還她。”
陸寂離冥思苦想,終於跳腳:“我就認得這麼兩個啦,你讓我怎麼辦!”
莫遇君兩手往他肩上一搭,算是寬慰:“我也不認識幾個,而且咱也不能胡亂找人看顧她,我看還是等大師兄回來再說。”說完他話鋒一轉——“對了,關於寒,我想和你說道說道。”
陸寂離心裏暗暗鄙視他:所以剛才同塵的安置問題算是起興是嗎?
“那什麼,他好像一點兒也不明白我的意思。”
“你倆算是到了哪一步?”
“他好像覺得我是他的恩人,所以想方設法地來報恩。昨天他又是把脈又是摸額頭的,似乎是覺得我病了。”
“病了?”陸寂離眉頭一皺,等著他解釋。
莫遇君把手貼到自己的額頭上:“是啊,還像這樣摸我的額頭,說‘還好沒有發燒’。”
陸寂離被他惟妙惟肖的模仿逗樂了,嘴巴一咧,揶揄他道:“認識你幾十年,還從沒見你發燒過,身體好得就像山上的野猴子一樣,讓人羨慕得很,嗯。所以,有弄清楚他為什麼這麼說嗎?”
其實根據昨晚他在牆角聽到的對話,真相早就大白了,不過,這事兒可不能抖摟出去。
莫遇君搖了搖頭,神神秘秘地把頭湊過去,貼著陸寂離的耳朵,生怕隔牆有耳似的悄悄說道:“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心——裏——有——我——”
陸寂離伸出一隻手把他往一旁推了推:“你這樣說話怪惡心的,還弄得我脖子一陣發癢……”
這說話還一字一頓的,哪學來的。
不過莫遇君依然不在意,隻聽他接著道:“昨天晚上我跟他說最後一床被子被燕西風拿走了,問他介不介意跟我擠擠,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喲~”
陸寂離打了個哈欠,拖著長音應道:“哦——————看你現在還好手好腳的,想來昨晚應該是忍得挺辛苦的,敢問你能忍到幾時?”
看著陸寂離雙眸泛著點淚光,壞笑著看向自己,莫遇君忍不住用手肘懟了他一記:“去,對我有點兒信心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