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莫遇君不負所望地開了口：“故事，還是要從頭說才行。”
“當年我還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隻記得家裏人天天帶著我四處逃亡，日子過得艱辛，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兒，睡覺還隻能挑又黑又髒的山窟窿。
“有一天，不知道什麼原因，父母交給我一個布袋，把瘦小的我放在一個大木桶裏，藏到了一口快要枯的古井裏，對我說：‘眼下隻能聽天由命了，記得千萬不能弄丟這個布袋裏的東西，還有，無論多害怕，都要忍住，三天之內，一定不能出聲’。
“他們就這樣把我留在了古井裏，再也沒有回來。那口井口並不大，每天隻有一點點陽光能夠照進井裏，到了晚上更是四處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我害怕得緊，卻隻能捂著嘴偷偷地哭，不讓自己發出一點點聲音。
“三天以後，我已經又餓又累，根本無法高聲呼救。好在有一個老乞丐路過，本想打點水上來解解渴，卻碰巧把我撈了出來。
“遇上了老乞丐的我，自然就成了一個小乞丐。那一年似乎鬧了旱災，討飯什麼都討不到，老乞丐本來就年老體弱，不久就餓死了，獨留我一個人流浪街頭。”
他說到這兒，嘴角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自嘲的笑來，然後接著道：“那時候我時常在街上偷東西吃，有的時候還偷錢。我還會扒走其他餓死的乞丐的衣服禦寒——哪怕上麵還有虱子。直到那一天，我因為偷了一個饅頭還是燒餅的，被一群人追打，我緊緊抱著我又髒又破的布袋子，邊跑邊啃著那個不知是饅頭還是燒餅的東西。因為我慌不擇路，偶爾還回頭看他們有沒有追上來，一不留神撞在了師父的身上，布袋子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塊雪白的石頭來。
“我趕緊把那塊石頭裝回袋子裏，站起身剛想跑，卻被師父拉住了。
“站在一個孩子的身軀裏仰望師父，覺得他長得特別高大魁梧——我當時嚇壞了，以為他要找我算賬，結果當那些人追到跟前來的時候，師父賠給了他們錢，又領我去買了衣服，帶我去客棧裏幫我洗澡。
“流浪得太久，我的戒心難免變得重了，連洗澡的時候都抱著布袋子不肯放手，可師父卻從未表示要讓我放下它，隻是問我：‘孩子，你的父母呢？兄弟姐妹呢？你知道自己從哪兒來嗎？’可是這些問題我卻一個也回答不了。
“後來他告訴我，那塊石頭是屬於我的，別人即便拿到了也沒有多大用處，讓我放心。再後來，他就帶我來到摘星崖……後麵的事，你就都知道了。那塊白色的石頭就是白璋——就是我隨身攜帶的雙影。至於我的影子，那是師父幫我馴服的一隻魘魅。”
陸寂離聞言，不由自主地看向莫遇君的影子——它正歡快地揮舞著雙手，仿佛在和陸寂離打招呼。
“你也……挺不容易的。”陸寂離幹巴巴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實那故事聽到一半，他的心就已軟了半截，一時間覺得莫遇君好像也不是那麼麵目可憎。
“這話從你口中說出還真感覺有點別扭。怪肉麻的。”莫遇君揶揄了一句，便不再看他。
“嗯……其實我有一個疑問。我記得我第一次觸摸朱璧的時候，完全能夠感受到它驚人的能量。而你的雙影我也曾摸過，為什麼卻什麼也沒摸出來呢？”
“這還不簡單，你想啊，影子要偽裝，那白璋也得有個偽裝，僅僅做成雙刺的形狀當然不夠，所以師父在外包裹了一層特殊的材料，這樣一來，即使雙影落入別人手中，也沒人會懷疑它的。”
陸寂離點點頭：薑還是老的辣。
“隻可惜當時我尚不知這些，不然興許還能讓那個老乞丐多活兩年——畢竟他還給我烤過一次叫花雞呢。”莫遇君有些惋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