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做什麼？”
甄宵麵具後的眼睛露出了冷冽的光芒來。
“你真的不知道？如果連你都不知道，那麼這個雨境本也是遲早要完的。”
他說完，從懷中摸出一隻陶塤，自顧自吹了起來——隻是他們離得太遠，根本聽不見他在吹什麼。
“喀喇——喀喇——”泥土裏傳出異樣的聲音。
陸寂離對此可是熟悉得很，連忙高聲叫道：“小心腳下！”
他現在終於知道了，當時他們在殷雲闕，那些死去的族人是如何破土而出的了。
無數具屍體從城門前的土地中爬出，甫一爬出來就抱住人的腿又抓又咬——這些行屍力大無窮，即便被砍了腦袋，也很難把他們從腿上拽開。
白鳶使的是一柄軟劍，名為“遊龍”——正如他的劍勢，宛若遊龍。
軟劍不適合刺出，卻最適合割斷人的咽喉頭顱。白鳶旋身於眾人身旁，眨眼間就解決了十多個。他將劍一抖，滯掛在刀鋒上的血肉便被甩了出去。
戰場上鮮血四濺，人頭亂滾，氣味腐敗腥臭，熏得陸寂離直皺眉。這是他第一次拿劍往人身上砍，每砍一劍，他都幾欲嘔吐，這番砍殺下來，血汙早就染了他銀線滾邊的白色長袍，叫他渾身都不得自在，心中自然對甄宵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要不是忙於砍殺，他應該先撕一塊衣襟下來蒙住臉的——正當他心中忿忿之時，白鳶閃到他身邊。
“寂離，這麼砍下去沒完沒了了，這世上沒地方是不死人的，我去對付甄宵，你在這裏守好！”白鳶說完，飛身上劍，禦劍直上城門。
“哎，師兄！”陸寂離剛想追過去，又一隻行屍朝他撲來。這下可激怒了陸寂離，他立刻使出渾身解數，對準那些行屍的脖子一陣狂砍，也不管氣味惡不惡心，屍體髒不髒了，“啊！！！！！！！！！！！！！！！”
這陣泄憤似的砍殺還是挺有效的，好多人見他一個翩翩佳公子模樣的人都開始發狂砍行屍，也跟著豁了出去。
那一處，白鳶飛上城頭，立刻就有士兵朝他圍了過來，但他們當然困不住白鳶，隻是片刻時間，他們便被幹翻在地，無法動彈了。
甄宵沒了那層屏障，立刻就落了下風，立刻往皇城內逃去。隻是他還沒來得及下去，就被白鳶的遊龍卷住腰身，跟著白鳶一起飛下了皇城。
白鳶將遊龍一抽，甄宵立刻癱坐在地。
“讓那些行屍回到他們該待的地方去。”白鳶用劍指著他。
“想拿我的性命威脅我？”甄宵坐在地上，聲音卻一點沒有驚慌和害怕，反而有些興奮，“我確實能讓他們離開，但我也有辦法讓他們越來越多。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你現在殺了我，那麼這些行屍不會離去，而是會一直存在直到你們砍光他們的頭——你們能夠確保活到最後嗎？就算我表麵上妥協了，你又要怎麼看出來我是在驅散他們，還是在召喚他們？““你……”白鳶眼裏飄過一絲驚異，很快又平靜下來，“如果真如你所言，我還是殺了你更加保險不是嗎？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謊言呢？”
“哈哈哈哈哈……”甄宵聽了他的話，揚起脖子大笑起來，“白鳶，你還是很有意思的。”
他站了起來，用手拍幹淨身上的塵土，毫不忌諱白鳶的遊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白鳶另一手捏靈訣，正欲以縛地術困之，卻不料甄宵已經先他一步，將袍袖一拂，一股白煙撲麵而來，此時閉氣已來不及。
他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耳邊又傳來甄宵那獨有的笑聲，便失去了意識。
但甄宵沒有笑很久，他剛剛嘲笑白鳶中計，就聽得背後一股風聲，他立刻轉身一看，卻已經晚了，一直利箭從他右臂直直穿過，疼得他失聲叫出來。
那隻箭是殷魄寒射出的。
從剛才白鳶飛掠眾人來到城頭，他就抽身跳到靠近城門的樹上，準備伺機而動。剛才他見白鳶將劍架到甄宵脖子上時，下意識鬆懈了，沒想到局勢轉變如此快。而那一箭，若不是甄宵轉身，本該從他胸口貫穿而過的。
他無心追甄宵，隻是縱身跳下樹，向白鳶急急奔去。
白鳶此時已然麵色泛青，氣息微弱——此為中毒之徴。
殷魄寒立刻封住白鳶幾處大血，以防血液流動太快毒性迅速蔓延，又從懷裏掏出一顆辟毒丹塞到他口中。
“師兄！師兄！”
殷魄寒聞聲抬頭，隻見陸寂離驚慌失措地大步跑來，一下跪倒在白鳶身邊。
“師兄怎麼了？怎麼會這樣？”
方才殷魄寒射中甄宵後，那些行屍突然就停止了動作，殺伐自然停下了，陸寂離好不容易抽身，就見到白鳶倒在殷魄寒懷中，便顧不得西淩大軍還未撤退，飛也似的就趕到白鳶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