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用盡了自己所能夠想到的方式去與那些……很可能再也沒辦法見到的親人和朋友道別,不論男女老少,每個人的眼睛裏都含著或晶瑩或渾濁的熱淚——蕾羅妮甚至看到兩對小情人拋棄了往日裏的含蓄與羞澀,旁若無人的吻在一起!他們緊緊依偎著對方,恨不能把自己融入到彼此的身體裏去。
奧蘭多·布萊曼是這裏麵唯一的例外。
他雖然也有人熱情且真誠的和他打招呼或祝福他平安歸來,但是他身邊卻沒有長久停駐的人特地過來為他送行。
他的外祖父和母親麗芙小姐至今都不曾與他真正和解,他也不稀罕這個;他的老師雷蒙德巫醫很不滿意他要去戰場上找死的犯傻行為,特地在小夥子們離開的這一日選擇了避而不見,鐵石心腸地把自己關進了實驗室裏;他平日裏與他關係最密切的小青梅蕾羅妮也破天荒無視了他的存在,擺出了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架勢。
他就那麼孤零零的站著,背著行李,靜靜的等候著鎮上公共馬車的到來。
賴特牧師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難掩錯愕。
他下意識地去尋找自己教女的身影,發現她正待在她的二哥傑米身邊噓寒問暖,一雙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彷佛並沒有察覺到就站在她不遠處渾身都散發著寥落孤寂氣息的奧蘭多。
賴特牧師揚了揚眉毛,在傑拉一家體貼的把私人空間交付給傑米夫婦讓他們做最後的道別後,特地把教女招到了他身邊問她是不是和奧蘭多鬧別扭了。
“他這一去,還能不能回來都是個未知數,蕾妮,現在可不是鬧別扭的時候。”把寶貝教女寵溺進骨子裏的牧師先生可不願意自己的教女以後因為今日的一時賭氣而留下終身遺憾。
“我和他沒什麼好說的。”蕾羅妮刻意用一種頗為冷淡的嗓音說。然後眼角餘光頗為高興地瞟到那‘一意孤行’、‘趨炎附勢’的壞家夥身體不受控製的輕輕顫唞了一下。
“怎麼會沒什麼好說的呢?”賴特牧師沒想到事情還真的讓他給猜對了,“我記得你們以前一向都有說不完的話,就差沒時刻都黏糊在一起了。”
“您也說了,那是以前,現在我是半點都不樂意與他黏糊啦!”眼瞅著傑米已經把羅貝爾勉強安撫好了的蕾羅妮懶得在搭理奧蘭多,徑自提著裙擺,拖拽著自家二哥去一個角落裏商量事情了。
傑米一看她那小心謹慎的姿態就知道她想做什麼,臉上也不由得露出會意的微笑,“妹妹,聽說軍中行事非常嚴格,我恐怕很難抽出時間去完成你交代我的事情。”
“二哥你不用刻意去做這些,”蕾羅妮搖搖頭,把早已經準備好的橡木匣子塞給傑米,“你隻需要在行軍的路上,汲水或者別的其他人沒有察覺的時候,偷偷把我凝合而成的水磚扔進去就好。”蕾羅妮壓低嗓門又補充了句,“這回的水磚我又盡量壓縮了一些,你每個地方隻需要丟上一塊就好,而且,我認真想過了,這個還能給你用來防身,在戰場上你要是遇到危險的時候,扔一塊出去——你的敵人肯定會被你這一招弄得兵荒馬亂,到時候你就可以趁機選擇進攻或者逃命啦……當然,不到萬不得已,你千萬不要這麼做,你妹妹我在小莫頓村住的舒舒服服的,半點都不想被大陸教會總部的人發現,然後被捉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方去受罪。”
“還請妹妹放心。”傑米一邊把橡木匣子貼身藏起,一邊很是鄭重的保證,“不到萬不得已,我絕不會這樣做的!”
“……那,二哥你注意安全,早點回家!”蕾羅妮深深地望了傑米一眼,如同乳燕投懷一般鑽入傑米的懷中與他緊緊擁抱,淚水也在這一刻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我們都會認真照顧好二嫂和小侄子的,一定不讓他們因為你不在家而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