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寶回到老家後,把家裏的老房子進行了翻修,裝上了自來水,太陽能,還把位於家門前的那口水塘給承包了過來,開始養魚,水塘的附近,有一大片的荒地,宋和平也承包過來了,讓幾個村名幫他發開出來,種了很多的果樹。
他現在的生活就是每天養魚,喂雞,修剪果樹,日子倒是過得悠閑自在。
想想病退後回到老家的這一年多,宋和寶從開始的心裏不安,到後來的慢慢平靜,到現在表麵上的輕鬆愜意,這個心裏過程別人是無法體會到的。
宋和寶經常一個人坐在果園裏,看著這些還沒有掛果的小樹苗,人就會發愣。
發愣的時候,他就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看守所,回到了那個囚禁別人的地方。
看守所在外人的眼裏,是個毫無人情的冷漠之地,更是讓人絕望的死亡之地。一個人一旦進入了看守所,不死也得脫層皮。宋和寶雖然是個小小的看守所長,但是,權力卻是不小的。當然,這一點,很多人也知道。小吏大權,在他這個小小的看守所長手上,是有充分體現的。比如哪個在押的嫌疑犯想要過得好點兒,少受點苦,都是他這個看守所長說了算,甚至有個別嫌疑犯不想在看守所裏呆了,想早點兒離開這個地方,隻要條件合適,他都能為那人設計出相應的對策……所以,當了近十年的看守所長,宋和寶在春江這個小城裏裏,也算是有點兒資本的人了,黑白兩道,他都能吃得開。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梁日發走進看守所裏,會提前結束了他這相當滋潤的看守所長的生涯。
現在,他每每想到梁日發死亡的樣子,晚上都會做噩夢。經常會夢到蔣能來麵目猙獰地站在他麵前,向他索命……好多次,宋和寶都從夢裏被嚇醒了,大汗淋漓的,蔣能來的陰魂似乎總是對他緊追不放……
現在,深秋的下午,陽光普照大地。宋和寶又一個人愣愣地坐在果樹園裏發呆,還沒到冬天,他卻穿著很厚的棉襖,有些瑟瑟地坐在早就脫光了樹葉的果樹園裏,和這些果樹一樣,有些形容枯槁。
深秋的太陽照在身上本該是暖洋洋的,可是,宋和寶卻依舊覺得寒颼颼的,不知道為什麼,最近他總是覺得心裏又開始惴惴不安了,總感覺有事情要發生,梁日發的陰魂又多日不散地來纏著他,讓他總是無法睡得安穩。
雖然此刻是在廣闊的天地間,遠離了那個四麵都是高牆的看守所,但是,宋和寶感覺自己的心靈卻總是被囚禁著,似乎永遠都囚禁在那個逼仄的小房間裏,而那裏,卻躺著麵目可憎的梁日發……
正當他靠著果樹發愣著,靈魂又在遊離,想要打瞌睡的時候,他的侄兒一路小跑著來到了他跟前:“叔,叔,有人找你……”
侄兒氣喘籲籲的樣子,讓宋和寶有些不悅,“什麼事兒,這麼著急?慢慢說……”
“叔,兩個男的,開著車,說找你有事兒……”侄兒依舊喘著粗氣說道。
宋和寶站直了身體,眯著眼睛朝家裏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兩個人影,隻是看不太清楚,不知道具體來人是誰?
這個時候,有誰來找我?宋和寶滿腹狐疑,扭動著笨重的身子往家門口走去。
走近了,他才看清楚,其中一人居然是陳文升!檢察院的副檢察長!還有旁邊那位,似乎在電視裏看過……宋和寶努力在腦海裏搜素著有關這個人的記憶,好一會兒,才算是想起來了,這就是新任的春江集團警察局局長,接替了康明的位置的那個人!
看到這兩個人的那一刻,宋和寶心裏咯噔一下,立刻沉到了穀底!他感覺自己夢裏一直被纏繞著的景象要出現在眼前了,梁日發的陰魂終於變成現實中的陳文升和唐鳴,來到了他的身邊……
不過,宋和寶走到陳文升的身邊,還是很淡定地跟陳文升打招呼道:“陳檢察長,什麼風把你給吹來啦?這位是?”
陳文升打量著眼前的宋和寶,幾乎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眼前的宋和寶穿著厚厚的棉襖,眼神有些迷離,尤其是精神很是委頓,這和往日裏那個意氣風發挺拔偉岸的宋和寶簡直是判若兩人!
看著宋和寶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陳文升有些淒然地說道:“老宋啊,這一年多歸隱山林,怎麼眼看著就成了爺爺啊?”
“嗬嗬……可不是爺爺嗎?我都抱孫子了!”宋和寶強裝笑臉說道,“是名符其實的爺爺輩兒的人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