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山巒層疊,雲霞繚繞,天上天下均是一片祥和之景。 普陀山、太華山,乾元山,九功山……揀香童子並沒有停下來欣賞壯麗的山色,而是腳踏祥雲一路匆匆趕著回複師命。 突然柔幔的雲霞被生生撕裂,幾乎是擦著他的衣袂,一隻白鶴直楞楞衝上九重天,卻不忘彎回纖長的脖頸,隻一瞬間,便回過頭去,再一瞬,失去了蹤影。
眼若點漆,目若朗星」,這是師父對揀香童子的形容,而此刻這眸子中卻帶著一抹驚詫。雲下乃是紫微山,怎麼會有人在南極仙翁的洞府如此莽撞?
驚詫在遇到了回眸一瞥後慢慢擴大,之後變得悲憫而溫柔,因為他看到了一絲飄紅,淡淡的,但絕對不能忽視。
白鶴早已消失不見,揀香童子也繼續歸途。 三十三重天上,珠翠環繞雍榮高貴的華服下,一雙眼睛露出寒光,冷冷的,殺氣,凶狠,卻無法完美的掩蓋自己黯然的心情。
第一章
四月的萬梅山莊,桃花和杜鵑鋪滿了漫山遍野。 陸小鳳不自覺的摸摸胡子--原本應該有胡子的地方。
西門吹雪冷冷看著他:“你後悔了?”
陸小鳳笑道:“怎麼會?能夠打動西門吹雪,就算……”心裏想說,“就算把另外兩條眉毛也刮掉都不後悔”,結果話到嘴邊生生噎回去了。
西門吹雪不露痕跡的笑笑,看著陸小鳳將杯中淺碧色的佳釀慢慢喝盡,踱步走到屋外的長廊上。
悠悠笛音,輕盈,若遠若近,仿佛比那催開了百花的春風更加溫柔,讓這漫漫夜色也侵染了一絲溫情。
“誰?”
“你說門外的那個人?”陸小鳳懶懶躺在長青藤編的軟椅上,一杯接一杯。
“他已經在外麵一個時辰了。”有這樣一個人在門外,無聲無息,讓西門吹雪有些不快。
“他是我的朋友。”
“哦?”眉尖一挑,西門吹雪沒有說下去。
他知道陸小鳳的朋友都是很特別的人,也知道陸小鳳是尊重朋友,並且值得朋友尊重的人。所以,如果那個人是陸小鳳的朋友,他隻希望不要讓自己這個陸小鳳的朋友和門外的人成為敵人。
西門吹雪的朋友不多,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三兩個,但是陸小鳳卻一直是他的朋友,好朋友。
萬梅山莊門口,陸小鳳向西門吹雪告辭。 “那麼,這件事情就拜托給你了。”
沒有人在門口等待。 稍遠的地方,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盈盈而立,在月光下似乎有些不甚真實。夜風微佛,掀起那人的衣角發帶。 沉浸在漫山的花香中,那個身影似乎很愉快。
西門吹雪覺得自己的心不規則的跳動了一下,很隱秘,卻也很清晰。
二月夜,乍暖還寒。
“你要去扶桑?”西門吹雪慢慢倒了一杯酒,遞給信步進門的陸小鳳。
接過酒杯,不客氣的一飲而盡,陸小鳳道:“沒錯,我已經和老狐狸約好了,坐他的船去扶桑。據說那裏不僅有味道特別的美酒,也有味道特別的景致,更有味道特別的姑娘,人生在世,怎麼能不去見識見識這些特別的東西?”
眾所周知,陸小鳳不是君子,非但不是君子,還對女人很有辦法。
西門吹雪也不在意,淡淡問道:“此去,多久?”
“我也不知道,能夠在江湖外逍遙一陣子,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放下酒杯,陸小鳳準備告辭。
“他?”一年前的氣息,依舊在門口。沒有戾氣,隻是清朗柔和。
“嗯,是他,他還在等著我。”
“看來,真的是你一位很特別的朋友”。西門吹雪了然為什麼陸小鳳隻喝了一杯就要離去。
萬梅山莊門口,和一年前一樣,陸小鳳向西門吹雪告辭,隻不過心情大不一樣。上次是身處險境,而這一次卻是出遊前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