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澈姥爺識不得幾個字,雖然坐在最後一排,但牆上的成績表對他而言形同虛設,因此隻憑著對外孫的自信,張口答道:“不孬,雖然可能沒他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拔尖吧,但咱也得知足是不是,不能把孩子逼得太緊了。”

馮誌中再次哽住:“……”

不是,您那寶貝孫子現在也拔尖,就是拔了個倒尖……

老馮還沒再次準備好措辭,對麵的大爺發話了:“老師,我也知道,你們做老師的啊,其實比這些學生都辛苦,要求高也都是為了咱的孩子好,但是孩子他現在學習壓力大,頂不住啊!天天早出晚歸的,晚自習回來還得學到夜裏,我看著都心疼得不行,咱有個好成績的前提不是也得先有個好身體嗎?老師您說是不是? ”

馮誌中徹底敗下陣來。

啞口無言。

甚至開始懷疑人生。

老馮的心很累。他想了想,對老頭兒道:”老人家,這個……疼孩子的心情咱都能理解,但是我覺得吧,他現在這個情況,老師和家長還是都重視一下的好。我問句題外話,他爸爸這次是有事沒來嗎? ”

哪知這老頭一聽“他爸爸”,頓時來了氣,怒道:“您別跟我提他爸……呸,就他也配當爹?!”

馮誌中:“……”

他後知後覺地回憶起,唐染的檔案上顯示的是“單親”。既然母親已經和父親離婚,那做姥爺的對前女婿有些怨言……倒也不算稀奇。

自覺聊不下去的馮誌中尷尬道:“老人家,您消消氣,消消氣……”

老馮不敢再多言,趕緊客套幾句結束談話,把“唐染爺爺”送到樓下,心底長歎了一口氣,返回辦公室歇了統共沒有兩分鍾,又拿起手機,給唐明華撥過電話去。

無法接通。

馮誌中隔五分鍾又試了一次,還是不行,隻得暫先作罷。

元澈姥爺衣兜裏揣著元澈的手機,走出校門按了個快捷撥號鍵。

肯德基餐廳裏,唐染的手機立刻震動起來。

他低頭看到來電顯示,在桌下悄悄碰了碰元澈,兩人隨便找了個借口,起身告辭了。

手機上的快捷撥號隻是為了方便姥爺和他們聯係臨時設置,之前並不存在。

兩人到校門附近接了姥爺,一起坐車回到城西,唐染取了山地車準備回別墅,元澈看了眼時間,說要回電廠一趟。

姥爺愣了愣:“天都黑了,怎麼還要回去? ”

元澈隻說有工具書落在那邊,今晚作業用得上。

從城西到電廠家屬院的路很長,元澈一個人在夜色裏騎著車,腦子裏漫無邊際地想些零散的事情。

比如今晚這個家長會——姥爺答應去時他居然沒有出聲反對,這件事現在想來覺得很不可思議。

是因為知道老馮這人其實刀子嘴豆腐心,對年邁的老人既說不出重話、也告不出狀來?還是因為了解姥爺他老人家的強脾氣,即使反對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反正怎麼想怎麼覺得神奇。

腦子裏一團亂麻地騎了許久,元澈到了電廠家屬院單元樓下。

不出意外的話,元鳴今晚會在家。

而董濛在值夜班。

元澈推門而入時,家中一片漆黑,餐廳隱約傳來玻璃杯碰撞的聲音。

他摁開玄關的燈,沒換鞋,往裏走。

元鳴果然獨自坐在沒開燈的餐廳裏飲酒。

他的臉已經喝成了豬肝色,隻是在黑暗的餐廳中不明顯,但濃重的酒氣也足夠讓元澈想象得出。

元澈一言不發地走過去,一隻手撐上桌沿,垂眼看向對麵的人。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