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清見幹巴巴地不知道能夠說些什麼。

“是嗎,那就好。你們家搬走之後我一直擔心著呢,失也那家夥隻會粗活累活,你母親又一直身體不好,我還在想你在城裏會不會過得不好呢。”撓了撓後腦勺,上田森的笑得有些傻氣,眼神裏卻是止不住的黯然。

“上田叔叔……”

“本來想說你要是回來的話,叔叔可不會再讓你踩薰衣草了,不過現在看來,你就是想踩也踩不到了啊。”

那個比誰都要愛著薰衣草的人,現在失去了他的土地。

“為什麼不拿分到的錢去其他地方買塊土地呢?”踟躕了許久,竹內清見才把這句話說出口。

“小清見知道了嘛?”有些驚訝於竹內清見知曉旅遊景點開發的事情,上田森微微睜大了眼睛。

“之前遇到黒木叔叔了。”

“原來是黒木那家夥啊……”輕輕歎了口氣,男人的神色再次落寞了下去。

“黒木和我們不一樣。”上田森這麼說著,口氣有些低沉沙啞,“說是被征收,其實就跟搶走沒什麼區別。”

“開出的價格低廉地不可思議,不是沒人抗議過,但是他們說這裏的地土質差什麼都種不出來,能給我們錢就不錯了。”

“大家心裏都明白他們征收了田畝是要改建成旅遊景點的,但是他們矢口否認說是打算弄成農園,所以我們的地不值錢。”

“村裏人哪裏懂什麼法律啊權力啊,他們推土機一過來我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沒人敢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順從的人拿了一點錢就走了,不順從的人推土機直接上來,竹山家的兒子因為不服氣硬上,最後被弄成瘸子了。”

“十幾萬日元能做什麼?別說房子了,這點錢連吃飯都撐不過幾個月。”

“我之前聽黒木說過他在神奈川有人脈,所以就想過來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求到他。”

“我是一把年紀了,無所謂,但我不能讓兒子陪著我一起住橋洞啊。”

“真的是現在才想通失也那家夥堅持讓你上學的理由,現在沒了那幾畝地,我們就什麼都不是。”

竹內清見不知道自己此刻該說些什麼,那個落後偏僻的地方,根本就沒有法律能夠束縛到。

人們總是在法律之外為所欲為,因為管理不到所以就更加肆意。

村裏的人就算去報警了也無濟於事,口說無憑的話沒人會信,而那些能作為證據的房屋土地早就被夷為平地。

這就是殘忍的現實。

“上田叔叔的不介意工資低的話……我知道有的店裏正好缺洗碗工。”垂著眼簾,竹內清見這麼說道。

這是她唯一能夠幫到眼前的人的辦法,那個當初細心種植著薰衣草的人,現在已經沒有了容身之所。

“雖然隻是暫時的,但在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之前,可以試試看。”盡管隻是微薄的工資,但也總聊勝於無。想當初竹內清見也是靠著這些地方的微薄工資才堪堪在神奈川生活了下來。

“那就,麻煩你了。”

最後竹內清見不止為上田森介紹了打工的地方,還順便把自己當初租借的那間廉價的屋子也一並告知了對方。

盡管是魚目混雜的小巷,但好說歹說也算是一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這世界上永遠都存在比你生活得更加艱辛的人們,所以你並沒有資格自怨自艾地說世界對不起你。

“清見,你最近有些不在狀態,怎麼了?”輕輕地敲開竹內清見的房門,柳蓮二問道。

“蓮二……”看了一眼那個棕發少年,竹內清見覺得自己有無數的話想要說,最後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柳蓮二安靜地走到少女的邊上,什麼都沒說隻是坐在床沿等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