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1 / 2)

一縷淡淡的斜陽傾身穿入陰冷潮濕的大牢,淡淡的金黃色光暈覆上靠坐在大牢石壁上的灰色身影。那本是一身白衣,此刻卻已看不出本色了。

他閉著眼,長卷的睫毛,柔順的黑亮長發在淡金光暈中微微泛成一種詭異的酒紅色,襯得他冷豔的容顏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妖異。

他臉色很蒼白,由於靠著石壁,他微微高抬的下顎與鎖骨之間的白皙頸項散亂的卷曲著幾縷柔亮的發絲。即使在如此髒亂濕冷的大牢,他仍看起來很美。

他突然眉心緊蹙,一手緊緊抓著胸`前的衣襟,死死咬住的唇中滲出了點點血色。他另一手撐地正準備站起來,卻是由於手上腳上均有鐵鏈而一個不穩又重重摔到地上。

胸口...好痛,他顫動著睫毛睜開眼,腦中一陣陣暈眩,眼前也一陣陣發黑。他驚覺有什麼在慢慢流失,卻是全身無力。他微微提氣,胸中又是一陣氣血翻湧,剛剛撐起的上身又重重的摔到地上。

他們果真是想除掉我,果真...他冷笑,堂堂赤血國大將軍,沒有殞身戰場,卻被一群禍國殃民的小人給算計了,要不是當初欣辰一箭射落了他的劍,死在戰場上也好過死在這敵軍的囚牢裏。

意識越來越恍惚,突然腦中一片片空白...隨即一片黑暗...

驀的一陣冰寒驚醒了他,冰涼的水順著他的發滑落到頰上,他微微撐起身子卻發現手上扣著重重的鐵鏈。怎麼了?腦中一陣陣發暈,這是...什麼地方?

“將軍要見你。”一個涼涼的聲音夾雜著嘲諷。

“將軍?”他抬頭,看到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手裏還拿著一個空的銀色盆子。想必剛剛就是這個人用水潑醒了他,他一手撐地站了起來,環視這個幽暗的地方,怎麼自己對這裏沒有一點印象,真的...他閉上眼一手輕撫額角,為什麼他什麼都想不起來,為什麼腦中一片空白?側裏忽然而至的寒氣,他出於本能側身推出一掌,卻感覺胸中一陣氣悶。

“嘿,你還磨蹭什麼呢?要是惹惱了將軍,你也就活不到回帝都了。”那手持銀盆的少年傲慢的推了他一掌。

他暗暗歎一口氣,腦中仍是陣陣暈眩,什麼都想不起來,包括為什麼在這裏,甚至...自己是誰...他抬眸看了一眼推他的紫衣少年。恩...現在應該是要見一個被稱為將軍的人吧,他淡淡的說:“那就有勞你帶路了。”說著還扯扯衣角,‘哐當’的鏈聲作響,他卻沒有一絲不安。

紫衣少年冷笑一聲,“你別還把你自己當赤血國的大將軍,在咱們烈焰國,你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階下囚而已。”

赤血國?烈焰國?他回頭望著紫衣少年,好象有些耳熟,但為什麼...想不起來?

意識一陣一陣恍惚,他敢說若不是前方有人拉著他的鎖鏈,即使沒有這塊遮眼的黑布巾,他仍是走不出這裏半步,因為——他眼前本已一片模糊。

“到了,進去。”他感覺有人取下了布巾,一瞬間的光亮令他抬手遮住眼睛,緊接著又有人推了他一下,他步子有些不穩的走進了一個廳堂。

大廳中有許多人,分站成兩行,大廳深處台階的棕紅木椅上慵懶的坐著一個年輕的男子。

他仍無法適應這樣的光亮,舉袖擋住那刺得他眼前發白的亮光,他微微眯起眼卻是依舊看不清楚大廳上坐著的男子。

那男子正是烈焰國的將軍顏非煙,此時他正玩味的盯著大廳正中站著的灰衣男子,傳聞中赤血國將軍華寧。

“想不到傳聞中驍勇善戰的華寧將軍竟是這等模樣,還怕被人瞧見了傳說中無雙的容色麼?嗬...”顏非煙諷刺的一笑,語氣間盡是嘲弄,他冷眼望著這個舉袖遮臉的灰衣男子,據說這人很討厭別人論及他的容貌。

華寧聽得他這樣諷刺的語氣也不惱,他自己根本就不記得以前的事情,更加不知道自己曾那麼反感對他評頭論足。他低低歎了一聲,放下袖子,自覺方才的舉動也有些不合禮法,但他仍沒能適應大堂中明朗的光線,隻得略微側頭,額前的散發恰好垂到眼睫,遮去了入眼的燈光。

對於華寧淡然的反應,顏非煙有刹那的驚疑,卻在瞧見華寧容貌的同時著實愣了一下,果然...驚為天人。

周身響起的抽氣聲令華寧眉心輕蹙,他並不十分清楚目前的形勢。從剛剛到現在,他隻知道大廳上坐著的是烈焰國將軍,而自己...據說是赤血國將軍,這個據說,是因為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既然眼前這些人都這麼認為,那就權當自己是好了。

“請問...將軍找我所為何事?”正是因為華寧的不明白形勢,他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倒是顏非煙皺起了眉頭。

顏非煙望著華寧蒼白的臉色,聽得他清冷的聲音,暗自皺眉,但他並不是因為華寧問的話而皺眉,而是因為他聲音中的有氣無力。他拂袖而起,一步一步踏下台階,他步子很輕,在偌大的廳堂中,安靜詭秘的氣氛中,竟是不帶起一絲漣漪,毫無聲響。華寧看不清,腦中的暈眩也影響了聽覺,但他感覺到有人靠近,本能的退了一步。若他仍有記憶,若他仍是以前的那個華寧,這一步是萬萬退不得的,但他不記得,他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