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處逃亡(原名destroy)
作者:蘇輕若
楔子
時間過得快,一轉眼,已經是2150年。
這一年對於大部分的人來說,都無法稱之為一個好年頭。
地球聯盟在一瞬之間分崩離析,取而代之的是自年頭開始的內戰,這戰爭從頭至尾,始終不曾停息。
數以萬計的人死去,屍骨堆積成山,曾經的繁華在瞬間消失,即使此後秩序重建,立時仍舊無法回避這一時期的黑暗。
不過,黑暗始終會滋生另外一種妖豔的植物,這些植物以腐壞的屍體為食,散發出致命的香氣,每逢月食,彼岸花在黃泉之畔靜靜的綻開,鮮紅如血,暗鬱如命。
為犬
少年的手哆嗦著。
他麵前那張檀木辦公桌上,橫亙著一張白紙,紙上新書就的毛筆字墨跡未幹,一旁鮮紅的印泥散發著幽幽的暗香。
“這都是你的自由。”坐在辦公桌另一頭真皮沙發椅上的人,連正眼都沒有看這少年一下,“賣掉自己,或者不。你隻有一分鍾時間決定,待在這裏,或者出去。”
少年低著頭,有些長的劉海垂下來擋住了他的眼睛,那雙直直的盯著光可鑒人的木質地板的眼睛,一雙白皙的手緊緊地絞扭在一起,指節蒼白。
從來就沒有人能夠想到,自己的明天會是怎麼樣子。
比方說舒拉。
在三個月前他還是錦衣玉食的少爺——錦衣玉食或許用來形容他的生活都顯得蒼白,在俄羅斯誰不知道金融大鱷伊萬諾維奇,誰不認為他是俄羅斯金融的堅強支柱。
可是時光過到2050年,一切崩壞。
伊萬諾維奇在自己家的別墅裏開槍自殺,隨著槍聲響起,警察立刻衝入屋子,所有的財產都被充公,甚至是那把剛剛被作為凶器的槍——警察頭子舍利夫斯基從地上撿起那把鑲嵌鑽石的勃朗寧,吹了吹槍口還彌漫著的硝煙,微笑著把下一顆子彈射向急匆匆跑下樓來的伊萬夫人。
死亡的□失去平衡,咕嚕咕嚕從樓梯上滾下來,血液象紅色油漆一樣鮮明的從胸口噴出來,在昂貴的地毯上噴灑,就像色彩濃烈的抽象畫一樣。
最後屍體和壁爐碰撞,在沉悶的撞擊聲中,頭顱粉碎,腦漿四濺。
舍利夫斯基用一種輕賤的姿態將屍體順勢踢入壁爐,拿起桌上擺放著的一瓶伏特加,擰開瓶口灌了一口,接著將剩下的酒液完全的傾倒在屍體之上,最後掏出自己的打火機,漫不經心地按下之後,扔到屍體上麵。
火焰高高的竄起來,熱度灼人,屍體發出一陣一陣的焦臭,舍利夫斯基一臉不屑的表情。
這時候舒拉還在外麵,他自己的小別墅,小天地,小國度,他一直以為自己能夠成為自己世界的主人——至少在爸爸送給他這棟別墅的時候,這一切還是事實。
他站在別墅二層的窗邊,夏風掠起輕紗的窗簾——在俄羅斯,夏天是如此短暫且美麗的時節,在別墅前麵龐大的花園裏百花盛開,噴水池的水花在陽光之下彙成彩虹,遠處鬆樹林鬆脂的清香隨著風緩緩地飄過來,這一切凝固了時間,舒拉覺得,自己的生活就像在一塊鑽石裏一樣,華貴,且牢不可破。
他搖鈴,一旁的仆人心領神會,連忙端上預先備好的冰水,無暇的水晶杯,冰塊在水中碰撞,響聲細碎。
他啜一口冰水,一種漫無邊際的情緒彌漫上來,就像整個人倒在棉花堆裏一樣——這種生活確實讓他過得有些厭倦,可是如果要是拋棄這些,卻又覺得並不值得,他不是沒有看過那些所謂的進步思想的宣傳資料,可是為什麼要拋棄自己現在的生活?這麼舒適安逸,誰是利他主義者?笑話,每一次的變革不都是為了自己所擁有的利益麼,所謂利他,歸根結底依舊是利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