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複雜的大事,兩三分鍾就談完了。傅立澤聽完之後沉默一下,“那個花藝師是這麼說的?”
傅立澤結束通話之後,又在浴室待了好一會兒。他再走出去時,顧懷餘已經躺在床上了,書也翻得很慢。
他躺到他的身後,低聲說,“不想看我就念給你聽。”
顧懷餘懶懶地朝後一靠,算是表示認可。傅立澤卻沒有開始讀,而是貼在他耳後很輕地問了一句,“那天在沈平川的遊輪上,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什麼安排?”
顧懷餘睜開眼睛,緩緩轉頭盯著他。
就算沒有回答,傅立澤也很確定答案。他心尖有點酸澀,低頭吻了吻,拿過書,語焉不詳地問,“有那麼喜歡嗎?”
顧懷餘的目光在那本書和身旁的人之間繞了一個小小的來回,一樣含糊不清地答,“嗯,小時候就很喜歡了。”
第三十五章
可能是睡前和傅立澤聊得太多,這天晚上顧懷餘睡得不沉,做了一個夢,又回到他十五歲的時候。
那時他快要升高中,在忙一個畢業彙演,所在的班級要出演一部話劇。顧懷餘不喜歡這種拋頭露麵的活動,中規中矩地選擇做道具組的成員。
夢中是某一天的下午,方霆來做客,興致勃勃地說自己分到了樂師米勒這個角色,硬拉著顧懷餘陪練。
家裏有這部話劇的書,他去書房找了出來,機械地和方霆對台詞。不過方霆故作老成的樣子實在有點滑稽,顧懷餘一整個下午都忍不住發笑,失敗幾次,總算在好友的抱怨下,正正經經陪他練習了一會兒。
他坐在自己房間的窗台上,側著身,夏日的陽光曬得一小塊皮膚微微發燙。透過玻璃和格柵,顧懷餘望見幾棵高大的香樟樹後玫瑰色的天空,暮靄沉沉,夕陽將落,方霆在他背後嘰嘰喳喳地念,“如果你不曾見過他……”
就在這句台詞的間隙,顧懷餘看見庭院左側的門口走進一個男人,很年輕,西裝外套和領帶都散開了一點,站在被黃昏侵襲的庭院角落裏,慵懶地抽一支煙。
他認識那個人,但從未和他說過幾句話,也沒有好好看過他。不知道是不是方霆的話劇練習實在太無聊,他分了神,一直向那邊看。
煙快燒完了,雲層忽然破開一點,日落的餘光把眼前的一切蒙上一層淺淡的煙紫色。顧懷餘的心不知為何怦怦跳動,他緊緊盯著那個角落的方向,半張臉藏在書本背後。而角落的年輕男人仿佛有種微妙直覺,銳利的目光猛地掃了過來。
但他們隔得遠,且逆著光,顧懷餘知道,他看不見自己。盡管如此,他還是下意識地朝後一縮,臉也藏得更深一點,隻露出一雙眼睛。
“小餘,到你了!你怎麼不接啊?”坐在地毯上的方霆不滿地叫他。
顧懷餘回過神,低頭看了一眼台詞,匆匆忙忙地邊念邊繼續向外偷看。
二十歲的傅立澤朝他的方向走來,延伸的影子像一條剛割開的、長長的縫隙,顧懷餘看見他嘴角浮著一絲不屬於任何人的微笑,腦海裏生出許多陌生的希望與可能。
“誒……小餘?這段台詞還有啊。”一旁的方霆對他說。
“小餘?”傅立澤坐在床邊,輕聲叫他。
顧懷餘從夢境中抽離,抬手遮了一下眼睛,適應半分鍾才把手放下來。已經快到中午了,傅立澤去過公司回來,聽傭人說他還沒有起床,便上來看看。
“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
“昨晚一直在做夢。”顧懷餘起身垂著頭,按了按太陽穴,“沒事。”
傅立澤替他拿了衣服過來,幫他套好襯衫,“我帶你去個地方。”
一整晚都在混亂的夢境裏起起伏伏,顧懷餘精神不太好,但他不想拒絕傅立澤,便穿好衣服,跟著他下樓出門了。
他在路上才恢複一些,發覺車正往陌生的郊區開,覺得有些意外,微側過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傅立澤沒有解釋原因,倒像是給他打預防針似的,說,“回家前我跟秦楷說過了,你昨天喝醉了,兩天都出不了門。”
顧懷餘想象了一下秦楷聽到這種扯得不能再扯的謊話時的表情,笑了笑,靠過去一些,“傅先生想把我關到哪兒去?”
傅立澤和他十指交握,讓他舒舒服服地靠著自己,反問道,“我關得了你嗎?”
顧懷餘沒有什麼防備地閉上眼睛,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哼,微笑道,“別人大概是不行的。”
傅立澤嘴角上揚,捏了捏他的手,又放到唇邊吻了一下。
這一路他們就不再交談,車開了一陣,在郊外的一個別墅度假區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