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鍾後,可汗一行沒聽到宣見的唱諾,反而見到一個小太監捯著步子跑出來:“幾位使臣裏麵請,陛下宣見。”
可汗蹙眉。
這哪裏是要接見使臣的樣子?分明就是召見臣子!
盡管心中不悅,可汗還是領著巴圖和帕勒肯威風凜凜地踏入兩儀殿,一腳踏進殿門便哈哈大笑起來。
“唐國的新帝真是會偷懶,還是說唐國接待外使的禮節變了?這樣怠慢,可有失禮儀之邦的風範啊!先帝若泉下有知,會生氣的。”
聽到這話,徐離善不慌不忙地回擊道:“我唐國除了講究禮儀,也講究信義,先帝曾說背信棄義之人不可相交,這番教導,朕不敢忘啊。”
可汗臉上的笑容一僵,盯著徐離善看了看,又爽朗笑道:“先帝言之有理!”
徐離善笑笑,道:“可汗和兩位俟斤快請坐,三位遠道而來,必是十分辛苦,朕命人準備了些茶點。”
說著,徐離善給應安使了個眼色,應安立刻就命人端上茶點。
“多謝。”可汗大咧咧地坐下,見人端上茶水,便猛灌一杯下去,“唐國的茶果然是好茶啊!”
蕭言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他那樣牛飲,還喝得出是好茶?怕是都分不清自己喝下的是什麼茶吧。
讓應安將桌麵上的奏折都收走,徐離善品著一杯清茶,不緊不慢地問可汗道:“那麼,可汗這一次這麼急著來,是有什麼事嗎?”
可汗眼神一緊,給巴圖使了個眼色通天路。
巴圖會意,便一臉不悅地對徐離善說道:“陛下何必跟我們裝傻?今年唐國要支援突厥的糧食至今都還沒有送到,陛下壓著糧遲遲不發,不就是要逼迫父汗親自來一趟嗎?”
“逼迫?”徐離善一臉詫異,“朕可從沒想過要逼迫可汗做什麼事情,而且突厥的可汗,豈是旁人逼迫就能屈服的?朕一直十分欣賞突厥人的這份骨氣,又怎會不敬?”
“那唐國的糧食為什麼一直不發?”巴圖瞪著眼睛嚷道,“唐國可是跟突厥訂過盟約的,今年我們的供奉已經送來,糧呢?”
徐離善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茶水在口中翻來滾去,就是不咽下。
徐離善沒了聲音,蕭言之便開口道:“兩國之間確有盟約。”
蕭言之向後伸手,便有人遞上一個卷軸。
蕭言之笑眯眯地將卷軸展開,一邊看一邊說道:“可是清點過突厥今年送來的供奉後,我總覺得哪裏不妥,於是就差人找到這張舊約看了一下,這才發現盟約上所說的十年也快要到期了,這就難怪突厥送來的供奉數量與以往相較少了一倍不止,看樣子突厥是已經找到了其他盟友,既然如此,我唐國也不必擔心突厥的糧食問題了。這樣細細一算,前幾年的供奉數量似乎也太對,可那糧既然送過去了,我唐國也不是小氣之人,怪隻怪我們自己沒注意到盟約期限。”
一聽蕭言之說盟約快到期了,可汗、巴圖和帕勒肯都愣住了。
仔細回憶了一下,帕勒肯不確定地說道:“可我記得盟約上訂的是十年為期,到現在……應該還剩下三年吧?”
“恩,是這樣沒錯。”蕭言之點頭。
帕勒肯更加茫然了。
還有三年,怎麼就快到期了?
蕭言之將那盟約轉手交給身後的人,又道:“可既然突厥減少了供奉,想必是有了別的心思吧?這點暗示我們還是看得懂的,既然懂了,自然也就不會再多管閑事,有些事情不好明麵說破,那大家心照不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