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
第一章金陵薛家
早春二月,雖然依舊是寒風刺骨,冰雪未消。但是枯了一季的柳樹稍上早已冒出了新綠的嫩芽。二月的春風仿佛剪刀一般吹得人臉生疼,金陵城外十裏處的莊子上卻熱火朝天的開了工。穿著粗布短褂的短工漢子們絡繹不絕,材質上等的土木磚瓦之物搬運移送不歇。從早到晚叮叮當當的敲打聲和號子聲吵得人片刻不得安寧。今日挖溝,明日推土弄得四下灰土暴塵,可是周圍卻無人敢提意見。無他,隻因這莊子乃是金陵薛家采買修葺的,誰人敢說二句話呢!
“這金陵薛家好大的氣派!”某日,一外地路過的商隊來到這金陵城外,看著這綿延十裏的精致屋舍,雖然還未修葺完畢,但是隱隱約約展露出的樓閣亭台竟然比得上宮中氣勢。駐足半晌,其中一個十六七歲,身穿寶藍色長衫的少年輕聲歎道。
“這薛家乃是紫薇舍人薛公之後,現領著內府帑銀行商,采辦雜料。號稱百萬之資,家世雄厚著呢!”另一個年近弱冠的少年輕聲附和:“豐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鐵。說的就是他們家。”
“百萬之富?”那十六七歲的少年聞言,玩味的說了一句。旋即冷笑道:“恐怕不止吧?”
單說這十裏屋舍的規模,真真要打造起來之後,恐怕就不止百萬了。
“如今朝中百廢待興,宮中一應用度再三節儉依舊是入不敷出的局麵,可曾想到僅僅是一個薛家,修葺一個莊子的銀錢竟然比得上朝庭一年的稅收。竟不知道是他們太過能耐了,還是朝中官員屍位素餐的太多。”那少年連連冷笑。弱冠青年聽得噤若寒蟬,竟然連話都不敢答應。
少年徑自氣悶了半晌,方才歎道:“罷了罷了,與你無尤,我又衝你發的什麼脾氣。”
舉步前行,不過一二裏地,迎麵遇見一行四人悠然而來。四個人騎著四匹高頭大馬,當前一個粉雕玉琢,形容微胖。大概八九歲的年紀。頭上戴著束發嵌寶紫金冠,齊眉勒著二龍搶珠金抹額,穿一件大紅色撒花嶄新大襖,行動之間不時露出一截白如蓮藕的小臂。麵容精致,稍稍有點嬰兒肥,眉宇間遮掩不住的驕縱之氣,因為努力皺著眉頭的緣故看起來愈發可愛。就像個因為什麼不滿而到處撒氣的小貓兒一般,一見就是平日裏嬌慣狠了的。不知怎麼竟突然從馬上跳了下來,還一臉不滿的嘟著嘴,大發脾氣——
“我不騎馬,不騎馬了,我就要走著去!”
“我的小爺,我的祖宗耶!”身後三個青衣小廝苦哈哈的跟著,立馬也翻身下馬。其中一個十二三歲的清秀小廝連忙走上前去將前麵那富貴娃娃抱起:“這路途這麼遠,您走過去了晚上腳就得起泡,疼死個人咧!”
“我大腿根兒都被那馬鞍子給磨破了皮,豈不更疼!”當前小人兒眼睛一瞪,氣呼呼的說道:“我就說我不來,你們非得讓我來。大冷天兒的折騰我幹什麼?都不聽我的話,等爹爹從揚州回來了,讓他一個個的打板子!”
那小廝知道這位主兒不過是一時氣狠了的話,其實私下裏最是體恤下人,也不放在心上。連忙將人抱在懷裏哄道:“主子爺啊!不是小的非叫您過來,可是這莊子上的事務,若是沒有您的指點,就進行不下去了。您不是說想趕在天氣炎熱之前將莊子修葺完整嘛!如今正是開工的好時候,莊子上的工匠們都已經到了,都指著主子前去指導呢!那什麼排水渠,自動上下水的,他們研究個半天也沒研究明白呢!”
說到這裏,那小廝也不由得一陣腹誹,還說什麼是金陵城內最富盛名的建築大師,竟然連一個小小的莊子都弄不明白,恐怕也是個沽名釣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