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也悄然而至了。
在夢中,真實的世界就像一層紙,意念之間,已隨心動,身下藤椅慢慢碎成了紙屑,被風吹遠了。
我從高處墜下了。
一開始,下降的速度很快,風從身體兩側快速的爬升上去,但我一點也不害怕,因為越是接近地麵,下降速度就越慢,有什麼東西正輕輕托著我,我看看腳下,風有翅膀。最終,落下的地方是一大片蔥蔥鬱鬱的森林,遠處小小的山頭抬腿便到,整座山頭都是遠古留下來的廢墟,每一塊碎片都有自己的故事。
可惜無人能懂。
漫長的歲月,隻有風聽過它們的聲音,隻有到夢中遊曆過的人們才了解它們的斑駁。
而秘密,沒人能帶出去過。
我踩到一塊碎片,它像有生命般從我腳邊滑開了。
我這突兀的闖入驚擾了滿地的碎石,它們顫抖著,彼此碰撞著,最後全部彙聚到一處,爭先恐後,層層疊疊,還原成了最初的樣子,它們曾經是一頭漂亮的,健壯的白色雄鹿,石雕的身軀布滿了皸裂,每一塊肌肉紋理都被打碎過。
石鹿轉頭看向我,樹枝般巨大的犄角如王冠,在與它那對紅寶石眼睛對視的一刹那,我整個人一顫,我見過它的,我一定在那見過它。
它就像是一首遙遠的,被人遺忘的歌。
……
“你做了個夢?”
梅裏好奇的問,數日後,我回到他這裏,檢查身體的恢複情況,我中毒不深,但未了保險起見,還是得來一次。
琳夫人不大高興,這耽誤了她的授課,但她也不好阻攔。我樂得擺脫她的控製,雖然她的確很負責,態度也不差。但我就是不喜歡跟她呆在一起,她太嚴肅了,規矩也多,想起以後自己要過的是這種邁不開腿張不開嘴的生活,就覺得寒毛直豎。
“恩,這幾天一直在做同一個夢,我夢見一頭鹿,它是石頭的。”
我點點頭。
今天來,我發現梅裏醫生又和那天的胖妓女搞在一起了,但這回兩人都規規矩矩的,沒在做苟且之事。
那胖妓女的藝名叫做菲菲,現在正坐在一張折疊細腳椅子上吃話梅,老實說,我有點擔心凳子腿會突然斷掉呢。
“做夢有什麼稀奇的啦。”她說。
我並不討厭妓女這個職業,當然也就無視琳夫人的警告,而她不準我隨便跟低賤職業的人交談。
“就是有點在意而已。”我回答。
可能是我對他的“相好”態度不錯,梅裏醫生對我的態度自然也和顏悅色了很多,他重新給我診了脈,還把接下來要吃的藥都配好了。
“做了什麼夢?說說看?我以前選修過夢境與疾病學。”
“親愛的你真是萬能的醫生啊,我好愛你。”
胖菲菲立刻露出崇拜的表情。而我者摸摸左手袖口,袖口上裝飾的絲帶讓我覺得有點不自在。
把心裏在意的夢告訴別人,這樣好嘛?我可以信任眼前這個品行不端的醫生麼?他會不會轉頭就告訴了雷得?
想到雷得,我想起好些天沒見過他了,自打他出門後,我就沒再見過他人,可他還是通過其他人幹涉我的一舉一動,連穿什麼衣服都要管。中毒事件發生後,一切管束就更加變本加厲了,美名其曰是保護——他畢竟在我身上花了大力氣,不願意心血毀於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