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雷得完全可以逼迫我就範的,我的父母在他手上,他就算要我蹚刀子我都會硬著頭皮上的,但現在他卻告訴我,他可以找到我姐姐。
人心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它妙就妙在一個心甘情願上。
被逼迫的總會不甘,但心甘情願的,又是另外一種心境了。
雷得控製他人的手段高明。
他看穿了我,因為我願意用任何方法換回我的姐姐。我愛我的姐姐,而她也毫無疑問的愛著我。
那一晚的大火總是夜夜溜進我的夢中,火舌從細小門縫裏擠進來,舔過房梁,舔過房頂,而我呆在井底,群狼的嚎叫在耳邊回響著,被它們找到的話,會被連皮帶骨一齊吞下。
我不敢動,不敢哭,不敢想引開了鐵狼衛的姐姐會遭遇到什麼。
後來我才從其他人口中得知,姐姐本已經和一些女孩跑出村子了,但她又折返回來找我,正是因為這樣,她才白白丟失了逃走的機會,被鐵狼衛擄走了,從此再也沒有了下落,生死不知。
幾年以後,我遭了和她一樣的災,才知道那有多麼的可怕,我……我不怪父母瞞著我,鹿步叔叔就算是先跟姐姐訂過婚,我也不生氣,畢竟,如果當時被鐵狼衛捉走的是我的話,姐姐現在應該還好好在家裏,說不定早嫁給叔叔了,過著安穩的日子了。
現在想來,一切都是我的錯啊。
……
如果雷得像他兄弟雷徹一樣會讀人心思的話,我現在心裏的一團亂麻一定很精彩。但比起雷徹,雷得的耐心更好,我甚至懷疑,如果我不做出明確表示的話,那麼我們倆人可以在這間書房裏沉默對飲一整天,他肯定不缺煙和茶水的供應,但我的奶茶已經快見底了,這預示著這場“交鋒”必須要有一個結果。
而我敗局已定了。
因為對方手上有所有的籌碼,我的父母,我的姐姐,而我所擁有的,隻是奉獻自己時,是不是會盡全力。
“你真的說話算數麼?”
我自己能感覺到聲音有些顫抖,如果我父母過得好,如果我這輩子還能再見到篦兒姐姐的話,那麼就算讓我把靈魂獻給惡魔,我也願意。
但這個惡魔,要講信用才行。
雷得微微頜首。
“你的父母以後就留在我的府中為我做事,我保證他們的生活比過去好上百倍。至於你姐姐,就算現在立刻派人去查探,也至少要一年半載的時間。”
“那我怎麼相信你一定會派人去找她?”
“你有得選嗎?”
雷得反問,他站起身,長長衣擺不慎將桌上的茶杯掛倒了,杯子掉在地上,摔成幾瓣。
我嚇了一跳,但眨眼間,杯子又完好如初的擺在桌子上了。
“第一課就上到這吧,小女孩。”
他終於不叫我鹿小姐,但是小女孩這種稱呼更差,因為那代表在他眼中,我弱小幼稚,可以隨意擺布。
我無言以對,他伸出一根手指,指指我的心口位置。
“要學會認清楚自己的處境。”
處境,哎……
等雷得放我回到父母身邊時,天色已晚了。
爸爸和媽媽不知道等了我多久,我見桌子上的飯菜全涼了,一口未動,梗在喉嚨邊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