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應看的暗黑史

作者:任21

進京

江南的春天總是溼潤的。滿城的柳色,淺淡的花香,在三月的雨霧裏迷蒙如夢,嬌俏的女兒家總愛打著三十六骨的描畫油紙傘,遠遠的仿如一朵朵盛開的花,在這水墨畫裏添上幾筆亮色。

如今正是梅雨時節,這小鎮上難得晴了幾日,處處可見踏青出遊的人們,少女的春衫上繡著水紅的連枝花樣,小巷裏不知誰家庭院的杏花開得一樹雲錦,惹得幾隻雀兒嘰嘰喳喳地上下翻飛。

劍,花,煙雨的江南,是江湖舊事裏翩翩俠少的薄情與熱血,是燕去燕又歸來的才子佳人的愁思與風情。武林中的傳奇,昔日天下無敵的劍客便住在這裏。

方家就在城東,黛色的瓦,青色的門,透著一派江南水鄉的雅致,門口一株桃花已然謝了,點點落紅散在院門口,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卻蹲在樹下,拿著一柄小刀在地上摳土。

“咿呀”一聲,門從裏麵打開了,一個眉目軒朗的大漢走了出來,他看著樹下的少年,眉頭微微一皺,“小看,幹什麼呢?今兒的劍法還練不練了?你娘說你午飯也沒吃,你看你這些天像什麼樣子!”樹下的少年抬起頭來,沒精打采地應了一聲,就往屋裏走。

這時,一輛馬車急馳而來,快到門口之時,那大漢突然伸手一托,也不知他用了什麼身法,那馬車居然直接停在了院內,連灰塵都沒有揚起。“嗬嗬,方兄好清福啊,這幾年倒沒把功夫擱下。”

車上下來一個穿著青衫的人,他正是這家主人方歌吟的好友,蘇幕遮。方歌吟也是爽朗一笑,拍著他的肩膀說:“你這把老骨頭也還沒死,咱們今兒好好喝一頓。”。

蘇幕遮一回頭,看見一個白衣少年站在門前,見他目光轉來,立刻乖巧恭謹地行禮:“小侄方應看拜見蘇伯父。”蘇幕遮一怔,這少年倒真是一副好相貌,更難得眉宇間一股清雅貴氣,一看便不是池中之物,隻是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太高興的樣子。

方歌吟拍拍少年的肩膀,“小看,我和你蘇伯父說會話,今天的劍法你就自己練吧。”少年點點頭,往屋後走去。蘇幕遮盯著少年的背影,一臉的若有所思,他問方歌吟::“他就是老龍婆托給晚衣的那個孩子?”

方大俠笑得一臉褶子,一幅慈父模樣,“恩,當時小看才一歲多,像個小雪團子,現在居然也長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你家的孩子呢?我記得好像是寄在紅袖神尼門下學藝吧,我常說這孩子還得送出去學藝,晚衣成天嬌生慣養的,小看這功夫學的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倒叫你看笑話呢。”

蘇幕遮忍不住也笑了,“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這話倒像是專門說你的,誰不知道你這個義子模樣生的好,更是天資極佳,無論何種比試從沒有輸過,多少人羨慕都還來不及呢。”

兩人正說著,一身綠衣的夏晚衣走了出來,望著蘇幕遮笑道:“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淨站在門口,也不曉得進來喝酒,知道你這癆病鬼的毛病,三年前就給你備下了藥酒。”這女子容光絕世,溫婉如水,露出的皓腕上一對水頭極佳的翡翠鐲子,越發顯得膚色晶瑩,欺霜傲雪。

蘇幕遮居然有些赧然,“癆病鬼就癆病鬼,我可不比方兄好福氣,連我那兒子都讓我給連累了,想想也真挺對不起他娘的。”說著,三人一起入了大廳。

“他這清福也享不了多久了,前兒京城裏又來人了。已經推了幾次了,這次說是要封他為神通侯,不必每天上朝,還不知怎麼回呢。回的狠了,也怕官家麵子下不來,畢竟‘金字招牌’方家跟官府有些生意上的往來。”夏晚衣蹙著眉,似乎甚是煩惱。方歌吟卻並不在意,“難得蘇老弟來一次,咱們隻管喝酒,說那些個朝廷的事情多掃興,來,我先幹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