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婠婠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夢,一場好長好長的夢,夢裏白茫茫的一片,無邊無際,她漫無邊際地走,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忽然,前麵出現了一個挺拔身影,一身軍裝威嚴無比,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湧上心頭,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慢慢走向那個身影。
霧氣越來越大,眼前的身影漸漸透明,顧婠婠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消失,卻動彈不了,無力感讓她生出一抹悲傷。
天邊傳來幾聲呼喚:“婠婠……婠婠……”
她頭疼欲裂,痛苦地閉上眼睛,再睜眼,入目的是一串串珠子連成的簾帳,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入她的鼻尖。
“婠婠,你醒了。”
床上的人兒睜著迷茫的雙眼,怔怔地看著眼前憔悴的男人,她蹙了蹙眉,咽了咽口水,聲線沙啞,“你……你是誰?”
顧婠婠昏迷了兩個月,在眾多醫生的極力搶救下,她總算醒了過來,卻忘盡前塵,並且智商回到了十歲,醫生說,那是因為過去的記憶太痛苦,她不願想起,再加上寒氣入骨,凍壞了腦子,所以才會變成如今這模樣。
權讓看著好奇地瞪眼睛的顧婠婠,不知為何,心裏竟然有一種慶幸,她忘了也好,這樣,她就永遠隻屬於他一個人了。
她問:“你是誰?”
權讓答:“我是你夫君。”
她稍稍遲疑,又問:“那……我是誰?”
權讓笑了笑,“你是寶兒啊!”
顧婠婠雖然隻有十歲孩童的智商,權讓卻視若珍寶,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地哄顧婠婠開心,可總督府上下,都恨不得把顧婠婠碎屍萬段,權讓雖然僥幸逃過一死,但他們永遠不會忘記,當初顧婠婠是如何假裝失憶,潛入總督府竊取兵符的。
劉媽更是一千一萬個不喜歡顧婠婠,她早就看出這個女人心思不正,奈何爺非護著她,最後出事了,現在又假裝失憶接近爺,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爺怎麼就不能長點記性呢!
可是權讓卻告訴她,兵符是他自己給顧婠婠的。
劉媽怔了怔,不大明白權讓的所作所為,權讓望著在給魚兒喂食的顧婠婠,滿目柔情,“兵符是我給她防身的,我知道她是假裝失憶,故意接近我,所以我將計就計,為了套出顧橋和日本人的聯係,將假兵符給她,而後我詐死,顧橋果然中計……如今顧家因與外敵勾結被抄,林、方兩家也受到牽連,接下來……是徹底清洗上海灘汙穢的時候了……”
“原來是這樣……”劉媽早就覺得奇怪,爺這麼英明的人,怎麼就被顧婠婠迷得找不著北了,“可是您又怎知她現在就不是裝失憶的?您既然早清楚她心思不正,怎麼還把她留在府裏?”
權讓心頭一緊,雙拳緊緊握緊,他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種難以言說的痛苦,“我本來是想放過她,她心裏麵的那個人,終究不是我,可是……可是看到,她被林西定害得險些喪命,我不可能坐視不管,當初因為她愛慘了林西定,又極度怕我,我認為我們沒有機會了,所以才忍痛放手,如果我放手了,而她始終過得不幸福,那我一定要把她搶回來!”
聞言,劉媽欲言又止,最終歎了歎氣,目光落在了笑得癡傻的顧婠婠身上,果然,“情”這一字害人。
“那接下來,林家怎麼辦?”
顧婠婠差點被林西定害死,昏迷了足足兩月,才堪堪撿回了一條殘命,劉媽知道,照爺的性子和對顧婠婠的喜愛程度,他必定不會放過林家,隻是到現在,權讓還是沒有動作,倒叫劉媽覺著奇怪。
權讓笑了笑,“原本我是恨極了林西定,可現在,我卻很感激他,如果沒有他,婠婠就不會失憶,她現在這樣,挺好的,她不怕我,還會對我笑,現在,我隻想做一件事……”他頓了頓,轉頭對劉媽說,“劉媽,我想,您會支持我吧?”
劉媽麵露憂鬱,剛要說話,權讓便朝著顧婠婠走過去。
“寶兒,好玩嗎?”
顧婠婠抬起頭,眼前的男人高大英俊,眼底的溫柔像是要把她溺斃了,她笑得天真而滿足,“好玩。”
權讓蹲下來,摸摸顧婠婠的頭,笑道:“上次帶你出去玩,我看你很喜歡人家院子裏的梨花,我在這裏也種上梨花樹好不好?”
顧婠婠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她不懂權讓口中的梨花是什麼意思,但她覺得,權讓說什麼都對,所以,她點了點頭,又繼續跟小魚一起玩。
權讓頓了頓,滿臉的寵溺,“寶兒,你知道嗎?我們小時候就見過麵的,你救過我,那時候,你就跟現在一樣,傻傻的,什麼都不懂,膽子大得出奇……”他說著,眸子浮現出幾分悲痛,“後來,我便記住你了,多年的執念,讓我再見到你,就想永遠保護你,可惜,你不需要我的保護,甚至,根本不稀罕,你眼裏,隻有別人……算了,我跟你說這些幹嘛,你又聽不懂……”
顧婠婠抬頭,伸出手,抹去權讓眼角那一抹淚花,權讓笑了笑,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
劉媽看著在陽光下的二人,環望四周,從前這聽風院莊重,處處死氣沉沉,如今隻不過是因為顧婠婠貪玩,喜歡豔麗的東西,便栽上了許多花花草草,屋門口還挖了一個小池塘用來養魚給顧婠婠玩,現在又要種上梨花樹,爺這是入了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