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眼鏡會看得清楚些。我最近投資了一個眼鏡連鎖品牌,不如我叫設計師給您設計一副好看的老花眼鏡吧。”

祁爺爺放下報紙,愕然轉過頭去,瞪著站在門邊的祁天。

他的眉峰高高揪起,有些不可置信:“你剛才是在跟我說話?”

福姨笑著插嘴道:“不是跟您,難道是跟我?我可不愛看報。”

她笑著回廚房忙碌去了。

祁爺爺怔了半晌,最後吹鬍子瞪眼地說:“你說給,我就一定要麼?”

祁天微微一笑,沒再說話,打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茶幾上,從明朝留傳至今的瓷杯在日光中反射出溫潤的微光,微黃的茶湯清香嫋嫋。

祁爺爺仍然瞪著那扇已經關上的大門。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濕了。

——他還記得祁天小時候長得胖,就像個糯米團子。他很乖,很可愛,就算剝一顆花生,也要分一粒給爺爺吃。

後來,那個幼小的孩童長大了,不知什麼時候起,小天關閉了自己的內心,留給外界的隻有冷漠。

而他,非但沒有及時察覺自己的孫子變成這樣的原因,反而因為小天與自己日益離心而不快、憤怒。

他這個爺爺,做得確實有些不稱職。不過,幸好還不算晚……

祁天出了大門,深深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氣,心情就跟頭頂的杏花一樣美麗。

初小晴說得沒錯,麵對客戶的時候需要有禮,偶爾送個小禮物則更能拉近雙方關係,對自己的家人難道就不需要送禮麼?看,他隻不過是隨口提了一句送眼鏡,爺爺就感動到不知說什麼好了。

“與家人相處是再容易不過的,因為你的家人都那麼愛你。”初小晴這樣對他說,“祁叔叔不是跟你講清楚了麼?祁爺爺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你媽媽,他隻是脾氣硬,不知道怎麼跟別人相處而已。要是他真的不喜歡阿姨,又怎麼會細心收集她畫的畫,就連隨手擬的草稿都保存得這麼好?何況阿姨當年之所以會冒著大雨出門,是為了想去參觀畫展,不是跟祁爺爺吵架,這一點祁叔叔也跟你解釋過的,當年畫展的門票他都還保存著呢……總之,你有這麼愛你的家人,是一種福氣呀……”

她的思想總是這麼正統,講話總是這麼規矩,充滿了“勸人向善”的意味。

——不過,他喜歡。

但話又說回來,像她這麼“正統規矩”的女孩兒,可不是人人都受得了的,也就隻有他不介意。

窗外麗陽高掛,樹葉被照得發光,一隻大鳥扇著羽翼穿過如棉花糖般鬆軟的白雲。

爬山虎正長得茂盛,青嫩的細莖偷偷摸摸地在窗臺下潛伏,一隻紅背綠點的小甲蟲悄悄地順著那根青莖爬了上來。

教室內,老陳頂著一個半圓的光頭,在講臺上走來走去說著什麼。

祁天拿起一枝圓珠筆,捅了捅初晴放在桌麵上的手肘,低聲說:“我覺得,你能做我的同桌,真是你的福氣。”

初晴麵無表情地瞄了他一眼,隨手扯了張紙,飛快地寫了一句話扔給他:

大少爺你又患狂妄病了?要不要我叫救護車?

祁天把那張紙扔在一邊,又戳了戳她,正想展開一篇有理有據的演講,突聽講臺上傳來一聲:“祁天同學!”

他茫然地一抬頭,隻見班主任陳老師喜笑顏開,就連那個半禿的頭頂都在泛光:“同學們,這次期中考試進步最大的就是祁天同學,他不僅每一科都及格,英語這一科的分數更是前進到班上前五名!我特意在考試前把知識點掰碎講了一次,看來老師的苦心沒有白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