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陰暗處走出一名黑衫男子,他有一道剛毅的下巴,挺直的鼻梁如鬼斧劃過,深目薄唇,不怒自威,斜飛長眉之下,眼睛隱含熠熠鋒芒,神威凜凜,宛若天神。
書房裏,四名男子對坐。
在慶功宴裏出席的軒轅克、軒轅竟分列其中,一個神色淡定、氣度溫和;一個英氣勃發、有著王者威勢。
另外兩名是軒轅竟的謀士,一為邱燮文,三十歲左右,麵容俊朗,雙目清冽,一派的溫文儒雅;另一名喚尉遲光,他有雙倔強的雙眼,像結了冰的水麵,令人無法知道冰麵不是暗流湍急。
或是平靜如鏡。
“改農為桑本是個利民方略,卻讓這一票人搞得烏煙瘴氣,著實可恨!”邱燮文恨恨道。
這個策略是軒轅克為皇帝獻上的,本意由朝廷調糧至秦淮借予百姓,讓百姓無後顧之憂,安心將農田改為桑田,這樣,每年生產的桑葉便可養出蠶繭千萬,再交由織造廠生產絲綢數十萬,高價賣到海外。
若政策順利推行下去的話,一方麵能彌補國庫虧空,另一方麵百姓可以增加五至六倍的營收,這本是雙贏的方略,沒想到上瞞下貪,竟搞出民亂。
“三十船的糧米硬被沈家如下,一貪便是八十萬兩,還向上報了個盜寇劫糧,百姓等不到借糧自然不肯改植桑苗,官員居然下令,趁春季潮訊炸毀堰門,淹了幾十縣百姓。”
軒轅克歎氣。再好的政策交給這群短利小人去辦,也會辦出大口子!
“州府無糧,百姓為了填飽肚子,將土地賤賣給富商,這一個官商勾結,又不知製造出多少個百萬大富官。”尉遲光麵容閃過憤慨。
“百姓賣地換那點糧米能撐多少日子?再加上大水淹過,疫病四起,還能不激起民變?更可恨的是,沈狗竟要我領兵鎮壓。大哥,我們士兵的軍刀是用來對付敵人的,不是用來對付百姓!” 軒轅克不禁痛恨起惡人當道。
這才是秦淮水災的真正原因。一時間,四人無語。
軒轅竟走到窗邊,望見屋外那幾株新栽的蘭花,開滿一串串白色花朵,風吹,雪白的花辦迎風舞動,那樣純潔幹淨的白,讓他想起那位像幽蘭般的公主,想起她對眼前情勢的料估。
眼前朝廷有兩大支柱,一定宰相沈知清,一是將軍軒轅克,宰相黨羽眾多,學生滿天下,而將軍得民心,有誌之士以他馬首是瞻。試想,倘若時局有變,會成什麼樣子……多聰慧的女子,未顯、未露的事,都能讓她摸出門路,他的野心,連沈家老狗都尚未看清,她竟能猜出幾分端倪。
沒錯,他就是昨夜軒轅昨夜將軍貼身侍衛的男子,他叫軒轅竟,是軒轅克的兄長。
事實上,他與軒轅克並無血親關係,他是藺輔國的甲子,藺子竟。
十五年前,沈知清與藺輔國是朝廷政敵,兩人同朝為官,政見經常相左,藺輔國為人正直剛毅,看不起八麵玲瓏,多方斂財的沈知清,在他眼底,沈知清不過是皇帝身邊的弄臣。
沒想到沈知清官位一天比一天高,待他掌握了權勢,第一個要對付的人,自然是與他過不去的政敵。
藺輔國倒了,滿門抄斬,罪是通敵叛國。
很可笑的罪名,全朝文武百官都可能為財、為權叛國,獨獨藺畏國不可能,他輕名利、重道德,深知他為人的都明白,這根本是誣告。
十五年前,軒轅克的父親並無官銜,他隻是一名殷商,卻冒死救下藺子竟,將他帶回家裏,改名軒轅竟。軒轅老爺與夫人商量後,對外稱軒轅竟是軒轅老爺兄長的遺腹子,母親病死後,投靠叔父。
就這樣,他與軒轅克、軒轅鈺互稱兄弟姐妹,一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