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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香浮動月黃昏 第一章

母校新建的圖書樓要在校慶時剪彩,趙卿甫也沒想到,他會收到邀請函,他可沒有一出手就捐個千萬建圖書樓,也沒有一出手就五百萬購書,他一子都沒出。讓母校惦記的,不是他是頭鐵公雞,而是他是位作家,還稍微有些名氣。

簡單的說,就是去陪襯“出自母校的傑出人物”,屬於拍照時,站最後麵一排的“傑出人才”。

卿甫隨手將邀請函丟進辦公桌一側的垃圾桶,他真得很忙,債務纏身比什麽都煩。

將一些必須帶走的東西,從保險櫃裏取出,卿甫邁開步告別相伴兩年的會客室。

有人說文人下海,得淹死,卿甫沒淹死,被合夥人按頭下水,隻差沒溺死。

兩年前,卿甫和一個倒騰古玩的朋友開了家古玩店,生意還湊合。按說這年頭多虧《鑒寶》欄目整日在電視上忽悠,古玩行情那是大好啊。不好的,僅是找錯合夥人,把他一筆采購古玩的巨款和店中幾件鎮店之寶給卷了,人跑得沒影。最可惡的是,那筆巨款,有一部分還是買家預付的定金。

會客室與店麵相鄰,出了會客室,見到店裏琳琅滿目的古玩都蒙上灰塵,卿甫無奈歎息。他勉強說也隻是半內行,隻因他有錢出錢,朋友出眼力,這家店才經營起來,現在把這堆東西丟給他,也就成堆廢品而已。

將燈關掉,拉閘開店門,卿甫出店,街上熱鬧非常,人群如流,這條街是古玩街,這城又是古城,遊客多,生意很好,當然店租也貴,就這六十平方的倆門麵,月租金近兩萬,可憐卿甫已經關門大吉快一個月了。

將防盜門降下,拉下店門,關嚴實,卿甫離去,他身後的店門上貼著張紅紙,上書:“吉店轉讓”四字,下附一串電話號碼。

卿甫前腳走,後腳來了位年輕男子,戴蛤蟆鏡,穿件暗色大衣,走至卿甫的古玩店前,發現店門關閉,立即就看到那張紅色四方紙,於是掏手機打電話。

街上人流穿行,卿甫也跟著加快腳步,當他大衣裏的手機響時,他人已走遠,站在古玩街的牌坊下接電話。

“喂,找誰?”卿甫問。

“找你。”蛤蟆鏡男說。

“你誰啊你?”卿甫聽不出聲音,也沒有心情跟人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

“卿甫,我卿年啊,我回來啦,就在你店外。”哈蟆鏡男說。

“卿年你怎麽回來了?我就在古玩街牌坊這裏,就過去找你,”卿甫驚喜地問。

“HM大學不是要校慶嗎?我爹回不來,讓我替他參加。”趙卿年回答。

“今年不會又是什麽名譽董事長吧,這回捐了多少?”卿甫問。

“修了那個圖書樓。”卿年回答。

“有錢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樣啊。”

卿甫人已走至卿年跟前,便將手機收了,笑著搭上卿年的肩膀。兩人年齡相仿,身高也相近,就是容貌,也有幾份神似,不同的是卿甫長相更剛毅些,而卿年的臉輪廓線相對柔美。

“難得回來一趟,晚上請你去大餐一頓。”卿甫攬卿年的肩膀,欲帶他離開,卿年卻駐足不前,指著“吉店轉讓”的紅紙,在求解答。卿甫知道他必然要問這個,回得輕描淡繪:“老劉不搭夥了,我又不懂行,隻能找個人接手。”

既然卿甫這樣說,卿年也就不多說什麽, 跟人合夥做生意遇到沒擔待的人就是這麽麻煩,他本身也經商,自然清楚這個道理。

兩人搭肩出古玩街,卿甫去附近的停車場將車開出,載上卿年。此時已近正午,卿甫想帶卿年去附近一家常去的酒店吃飯,問卿年想吃什麽?卿年立即回答:“片兒川。”卿甫取笑說:“你就這點出息。”

他們兩人是同宗,都是“卿”字輩,卿年的祖父,頗為富有,四九年前去了美國,後來回國投資,便也時常回家鄉搞公益,捐款建學校,修個路什麽的,這傳統傳承到卿年身上,這也才有校慶需要他回來代替老爹剪彩的事情。

片兒川是杭州當地的傳統麵食,實在有些太普通,不過卿年喜歡吃,卿甫自然帶他去吃。

兩個衣著光鮮的大老爺們,對坐在裝修簡陋的餐廳,一人麵前擱一碗片兒川,卿年“嘩嘩”吃得見碗底,卿甫吃了半碗,擱上筷子,悠然說:“說吧,這回有什麽要托買回去的土特產。”卿年光顧吃,沒應聲,用右手將大衣口袋內的一張小紙條夾出,含糊說:“寫上麵了。”卿甫接過紙條,一看上麵列了一大堆土特產的名稱,就將紙條收了,看著埋頭將碗中最後一點湯水都掃光的卿年,不解問:“你回來,怎麽不通知我去接你,行李放哪了?”卿年抽紙,將油嘴擦幹淨,回答:“丟祖宅裏,上回不是跟你拿過鑰匙嘛。”卿甫掏出煙,點上一支悠悠說:“我現在也住那裏。”卿年懵怔了好一會,而後才問:“你是不是經濟上出狀況了?”

卿年知道卿甫今年在鬧市買了房子,突然搬回去住,總是有原因,再則那店鋪突然轉讓,也實在古怪。

“老劉卷走了筆錢,店鋪才要轉讓,至於我那房子,出租了,收點租金。”卿甫沒打算瞞卿年,因為卿年會看出破綻。卿年立即問:“卷走了多少?”卿甫擺手,淡淡說:“我要真有困難,肯定找你先挪些錢,放心,還用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