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慕離人一同往常,早早便入了宮。
皇帝身體漸漸恢複了少許力氣,太醫說還是要走動走動,曬曬太陽為好。
今晨,北慕離人便陪著他在禦花園裏散著步,魏光在一旁小心的攙扶著他,一行人緩慢地走著。
“你代朕處理政務的這些日子,可有什麼體會?”皇帝道。
北慕離人答曰:“事事繁多,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平民百姓,大到社稷大事,小到百姓家常。”
“是啊,一個國家,治理上下,確實不易,你記住了,國無小事,每一件都需認真謹慎處理,不可玩忽懈怠,權衡利弊,有大局之觀,這才是為君之道。”皇帝緩緩道。
“兒臣謹記父皇教誨。”北慕離人道。
皇帝點點頭,“宰相乃一代元老,跟在朕身邊多年,是位不可多得的賢臣,有他輔佐你,朕放心。”
“還有,蕭將軍府,蕭家父子,在軍中頗受讚譽,手握重兵,這些年跟著你出生入死,立下不少功,又與你有姻親關係,必會全力輔佐你。”
北慕離人墨眸幽深。
“花府的事,朕聽說了些。”皇帝腳步未停,繼續說著。
北慕離人聞言,腳步一頓,雙手作揖道:“兒臣治軍不嚴,身為一軍主帥,軍中卻出現如此重大的事,還請父皇降罪。”
皇帝挺直了腰板,銳眼如鷹,擺了擺手,“離王禦下極嚴,這是眾所周知的事,若非有人故意為之,否則如何能逃得過你的眼?”
“三分軍事,七分經濟,萬利商行掌握全國經濟命脈,不可輕動,否則容易引起商人與百姓們的恐慌,若流言四起,這對邊境貿易極為不利。”
“花府與你有姻親,此事你怎麼看?”
北慕離人垂眸,“據兒臣之見,此事疑點重重,軍糧一事何其嚴肅,這攸關一個國家的生死,諒他一介商賈,也不敢將主意打在此事之上,否則就是抄家滅族之罪。”
皇帝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糧草自今年春始起,就已全部交付糧曹登冊,期間,大部分用於出兵南越,且再曆洛城一役,現隻存一小部分,也不過是餘糧,所剩無幾。”
“若真有問題,也不該現下才發現。”
聽他的條理分析,皇帝也覺得有理。
“案發時,兒臣清退了眾人,封鎖了現場,請太醫細查,據太醫所查,此次宴上,其餘的麵都沒問題,唯獨父皇桌上的那碗,被人下了毒。”
皇帝聞言臉上有些怒氣,“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在朕的膳食下毒!”太過氣憤以致引起咳嗽,魏光趕緊輕輕拍了拍他的胸口。
“皇上息怒。”
“父皇息怒。”
“查!此事給朕徹查,若抓到作俑者,看朕如何扒了他的皮!”皇帝大聲嗬道。
“兒臣遵旨!”
“此事尚未水落石出時,寧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人,花家一幹涉案人等,暫扣大牢,嚴加看守。”
北慕離人頷首。
皇帝的情緒慢慢緩了下來,“還記得朕剛剛同你所說的,花家掌握北慕經濟命脈,如此大張旗鼓的抓人封鋪,實為欠缺考慮。“
“是兒臣魯莽行事了。”
皇帝抬起腳步繼續往前走,“也不怪你,情急之下,如此處理倒也妥,隻是天下人皆知,你與花家乃是姻親,如此此舉,難免被人詬病你大義滅親。”
“父皇康健,攸關北慕國體,實乃重中之重,兒臣不敢談何情理。”
皇帝聽到此話,心中甚是滿意,如此顧全大局,才是一個天子應有的心態。
“現案子未明,萬利商行被封,如此下去,不是一件好事。”
“花家無男丁,嫡出僅有一女,旁支除了將軍府外,其餘皆是不成氣候的。”
“那父皇的意思是?”北慕離人謙虛問道。
“朕的意思你明白。”皇帝道。
“皇上!”遠處傳來一陣聲音,腳步急急的往這邊走來,是戴妃。
北慕離人墨眸幽深,這消息傳的還真是快。
“戴妃。”皇帝望她,嘴角露出淺淺的笑意。
戴妃微微屈身行了一個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愛妃,快快免禮。”
戴妃看到北慕離人,心中閃過恨意,雙眼笑著朝他頷首,“皇上,您可要好好賞賜離王,離王爺真真是有心了,一連幾日都宿在養心殿,皇上昏迷的這幾日,都是離王親自照顧的,就連齊王,臣妾都不得近身呢,聽宮人說,還時常挑燈夜閱奏章,勤奮著呢。”一番看似讚賞他的話,卻一連挖了無數的坑,想置他於死地。
“哦?”皇帝瞧了她一眼,再轉眼看他。
“不錯,看來老三是塊料子。”皇帝笑道。
戴妃聽到這話,心中卻笑不出來了,皇帝竟然沒有問罪於他,還誇讚他,心裏想的八九不離十,看來皇上真的打算好了。
北慕離人恭順的站在一旁,緊抿著嘴。
魏光閃到一旁,戴妃親密的挽著皇帝的手,“皇上,您嚇死臣妾了,這些日子,臣妾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日夜的吃齋念佛,唯願皇上能早日醒來,您看,我這都瘦了。”她語氣嬌嗔道。
皇帝眼睛掃了她一圈,“喲,還真是。”
“皇上,臣妾日夜擔心,聽說您醒來了,臣妾早早的便趕過來看您了,臣妾不管,這幾日您一定讓臣妾在您身邊侍奉。”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害的愛妃如此擔心,倒是朕的不是了。”
“皇上您答不答應嘛。”戴妃嘴唇微嘟,嬌作的仿似一個小姑娘般,這幅模樣皇帝不忍拒絕。
“好好好,朕答應你。”皇帝笑道。
“那臣妾先回去給您燉參雞湯,正好讓您補補身子,午膳時給您送來。”戴妃笑靨如花道。
皇帝點了點頭,戴妃這番樣子,好似她剛進宮的樣子,爛漫又率真。
她福了福身,一行人越過她的身邊,戴妃臉上的笑容滿滿的消失殆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