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半個月,皇上都恍若不知棠茵茵在禦前伺候一般,有時她奉茶上去,若是溫度不合適,動輒都要被皇上說個三兩句。饒是如此,她也覺得比先前在東宮書房的時候要輕鬆許多。
晚間換了職,恰巧遇到了於女官,她笑吟吟的請了個安。
於女官麵色不鬱,拉過她的手,道:“天可憐見的,早先我還以為到了禦前,就憑你這份本事,自是要大富大貴的,卻不成想……唉,常言道君王陰晴不定,果真如此。”
她倒是看得開,反握住於女官的手道:“女官莫為我煩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我倒是盼個清淨呢。”
於女官沉默了一會兒,複而笑道:“聽君一席話,自掛東南枝呐!”
棠茵茵笑了笑沒再說話,誰說十丈紅塵之外就不是紅塵了,誰又能真的看得透這世事變化,反複無常?正所謂,吾生有崖而浩劫無瀚,倒莫如隨遇而安。
這日晌午,聖上似乎心情很好,方用了午膳,興起而至,便擺駕禦花園,禦花園中有一個涼亭,皇上在亭中坐定,宮女便端著果盤上來,盛的是香梨,碧藕,火棗,葡萄幾樣水果,又奉上茶。時至暮春,天氣漸熱,皇上習慣喝的是消暑的菊花茶。
一口入喉,聖上放下手中的杯子,微微側過臉,也不知是對著誰在說:“那時候你娘最喜愛烹茶,到了夏日,這菊花茶的香味,便是我在天邊,也尤可聞到。”
棠茵茵聽了這話,抬起頭來,不期然與站在對麵的寧公公相視一望,寧公公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複又垂首。
“承皇上喜愛。”
日頭正高,將遠處的琉璃瓦片映的流光溢彩,美不勝收,皇上怔怔的看著,忽而歎了一口氣:“朕坐擁四海,睥睨江山。到頭來,卻連一個人都留不住……懷素……”
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乎成了囈語,但那兩個字,還是清清楚楚的傳入了她的耳中。正思量間,便聽到不遠處有人嬌聲道:“聖上在此,可叫臣妾好找!”
女子轉眼間便走到了亭內,烏黑的頭發,豐潤的臉頰,凝脂般的膚色,榴花般的雙♪唇,嫵媚不可言傳,茵茵今日才知,古人言賞心悅目,卻原來也可以這般形容女子。
身邊的宮女都半跪下來請安,她雖不知來人是誰,隻隨著半跪下去,聽得眾人道了聲:“貴妃娘娘吉祥。”
“罷了罷了,大熱的天,你們這一請安我看著都熱。”說罷,便坐在了皇上的身邊,徑自攀上皇上的雙臂,撒嬌般的說道“皇上倒是找了個清淨的好地方。”
皇上卻隻是淡淡的笑了笑,道:“往日裏隻你最怕這毒日頭,今兒怎麼肯到禦花園中來?”
“今兒就是想來了。”
皇上笑而不語,也懶得戳穿她這爭寵的雕蟲小技,隻微微推開她道:“朕乏得很。”
貴妃哪裏肯就他,手上用了力:“那皇上您不如到我哪裏小憩一會兒?我今兒一早便烹了菊花茶,就等著您去嚐嚐呢。”
他本欲拒絕,但莫名的,一聽到菊花茶,便軟了心,也不看身邊的人,隻應了聲:“好。”
貴妃欣喜異常,眉眼間都遮不住的得意。棠茵茵看在眼裏,卻隻覺悲哀。
自從皇後去了驪山行宮之後,皇上便極少寵幸後宮嬪妃,時常獨自一人宿於寢宮,晌午在貴妃這裏喝了一盞茶,也不知為何,竟留了宿。皇上這一時興起,倒是忙壞了伺候他的這些人,寧公公早早從元德宮取了朝服來,唯恐耽誤了第二日的早朝。饒是如此,還是覺得坐立不安,索性換了當值的守夜太監,自己親自守在殿外。
次日一早,又是一陣手忙腳亂,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