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茉莉其實最愛可樂,可是她違心地把整瓶扔掉,說:“其實這種不健康的飲料最壞牙,我也不喝了。”
走出電影院,時間不早不晚,月亮被雲層遮蔽,城市的霓虹燈把天空染成調色板。有些事情,往往就在瞬間決定。
黃茉莉忽然勾住張巍巍的胳膊,果斷地說:“去我家坐坐吧,上次你送我回家,我還沒好好謝謝你。”
張巍巍似笑非笑地瞥著她,說:“仿佛不順路。”
“可是放假不就是殺時間嗎?難道你另有約會。”
一瞬間他心中湧出許多念頭,他完全可以編一個理由甩開她,也可以順勢上門去,是她主動的,不是嗎?他並不是隨便的人,可是在這個炎熱的星期一,他發現,他真是無處可去的。
黃茉莉的一隻手,悄無聲息地滑進他掌中,有點涼,有點軟,就跟所有年輕女孩的手一樣,皮膚光潔,指甲修剪得很精致,腕上一條叮叮當當的手鏈硌著他的手腕,那微微的疼,是一種微妙的刺激,提醒他,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未曾親近女色了。
不是刻意禁欲,隻是,沒有情緒。
她拉起他的手,熱情地說:“走吧,你車子停在哪裏?”
張巍巍苦笑,腳下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往前移動。
到黃茉莉家,她很大方地帶他穿過舊樓裏堆滿雜物的樓梯,這不是高尚住宅,但她沒有露出一絲自卑的情緒,天都市有千千萬萬背井離鄉來打拚的年輕人,過的都是這樣的日子,不是誰都有那個福氣,能長住五星大酒店一塵不染的套房。
自從上次錯失良機,黃茉莉發誓要時刻保持一級戰備狀態,她將房間徹底清理過,扔掉三大箱子舊衣服和過期書報雜誌,更換新地毯和沙發套。甚至還花錢請了個阿姨,每周來幫她打掃一次衛生。連阿姨都癟癟嘴說:“這麼小一間,我一小時就做完啦,你不如自己弄。”
“我可以給你加錢,你一定要做得幹淨徹底。”黃茉莉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要用最好的狀態迎接隨時可能駕臨的男神。
有個小細節,她連簡艾都瞞著,其實在她第一次親眼看見張巍巍本人之前,就看過簡艾對他的訪談。那時候,她就被這個風度翩翩,談吐高雅的男人所吸引。常春藤畢業的高材生自帶光環,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確實如此,顏值起碼飆升三個檔次。
在黃茉莉心目中,張巍巍對她的意義,就如楚天闊對簡艾的重要性。他是她的生活圈子裏能虜獲的最高級別的獵物,她的野心,被控製在那個接近極限的高度,拿下張巍巍,她的人生就可以再上一個台階。
功利嗎?是有那麼一點,可是世上真有絕對純潔無暇的愛情嗎?無土之花,是不存在的。黃茉莉自幼就學會了俗世智慧那一套,活下去,活得好,就是成功。
她打開房門,從鞋櫃裏給張巍巍取出一雙白色的一次性拖鞋,就是酒店和飛機上用的那種。張巍巍沒嫌棄,立刻換上。
他是個好客人,主人沒招呼他坐,他就站在那裏,黃茉莉先衝去冰箱那裏拿飲料。
“坐吧坐吧,你喝礦泉水是吧?我隻有農夫山泉,將就一下?”
“很好,謝謝你。”
張巍巍很小心地踩過嶄新的地毯,在沙發角上坐下,屋子很小,很溫馨,到處擦得幹幹淨淨,小茶幾上堆著電腦和雜誌,一盆多肉植物養得青翠可愛。
黃茉莉把礦泉水倒在玻璃杯裏,還加些冰塊和一片現切的檸檬,她雙手把水杯端給張巍巍,他忙道謝,也雙手接過。
“你的房子不錯。”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能租到這裏我已經很感激了,起碼不用跟別人共用廁所。”
張巍巍笑道:“維持這樣的生活,你一定很努力地工作。”
“是呀,我幾乎是個月光族。”黃茉莉也笑,馬上又補充,“但是這種情況不會永久持續下去,日子總會越來越好的,對不對?”
“當然。”張巍巍這麼說,稍微有點敷衍的意思,他的人生可謂一帆風順,家境也很不錯,素來講究生活品質,哪怕是留學時代,他也租著昂貴的宿舍,從未體驗過要擠地鐵站一小時趕上課那種日子。
可是大城市裏萬事都要錢這樣的人情世故,他是懂的。所以他約莫猜到,黃茉莉敢臨時決定拉他到家裏來,已經做好萬全準備。書架上排列整齊的書籍,床上鋪的幾何圖案薄毯,甚至連光線曖昧的落地燈,都可能是一個網。
專門為了捕獵他拉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