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燈,屋內一塵不染。他走上樓,在床上緩緩坐下,閉目沉思。思念洶湧而至,和簡艾在這床上擁吻嬉笑的場景宛如就在昨日。
她曾使得他的世界變得完整,雖然看起來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塊,少了她,心裏空空的。想起她的時候,她的臉仿佛被打上一層薔薇色柔光。她有許多小缺點,他卻還是喜歡她。
不止是她的眉,她的眼,她嘟嘴的呆樣,她哭泣時的醜態。也不單單是她的天真笨拙,質樸無華。他喜歡的是她的全部,那個好的壞的,奇特的融合體,仿佛是造物主未完成的作品,卻無需再做任何改變。
他歎息一聲,躺下,身體不動,思緒卻已繞地球十圈。累極而眠,清晨起來,陽光讓一切無所遁形。他打開衣櫃,沒有她的衣服在。走入浴室,幹淨的地板上,連一根頭發都找不到。
蘇琴的工作做得真夠徹底,清除簡艾曾經存在此處的每一絲證據。
楚天闊沐浴後,到廚房煮咖啡。打開櫃子,看見一個紅色馬克杯,回憶如子彈擊中他,猝不及防。那是簡艾用過的,她最愛喝卡布奇諾,放許多方糖,小口小口地啜,嘴邊一圈奶泡。
他苦笑,要遺忘一個人,好比清理一棟老房子,以為邊邊角角都打掃幹淨,卻總有漏網的一點痕跡,提醒他,曾經愛過。
他沒心情久留,空腹開車,往公司去。走到半路,看見一個等紅燈的女孩子,背著書包,穿紅褲子,逆光中,她的剪影像極簡艾。
他發呆,直到後麵的車按喇叭催促。他一踩油門飆出去,胃隱隱作痛。驚覺相思不露,原來隻因已入骨。
到達公司,楚天闊走進秘書室,四個秘書馬上站起,恭敬地問候。他在陳秘書的桌上輕敲兩下。
“早餐一份,老規矩。”
陳秘書火速辦妥,送上現煮意式濃縮咖啡和火腿起司三明治,冰鎮氣泡礦泉水,一份新鮮水果。
楚天闊沒讓她走,她就立在辦公桌旁,等候指示。楚天闊氣定神閑地喝咖啡,語氣平和,問:“今日我的日程安排如何?”
陳秘書說:“比較滿,有四個會議,中午十二點和陳總的商務午餐以及晚上七點某慈善基金的晚宴都已安排好。”
楚天闊說:“取消午餐的行程,你替我打個電話,就說我身體不適。”
“是。”陳秘書得令,正要退出,楚天闊又叫住她:“中午十二點,我有事跟你談一談,你不要外出。”
他不說原因,陳秘書不敢問是何事,隻好硬著頭皮回答:“是。”這才鞠躬退出。
等回到座位上,她腋下汗濕,心髒狂跳。不妙的第六感告訴她,有狀況。楚天闊這一招太狠,大清早就埋下定時炸彈,每一秒都是煎熬。陳秘書不時抬手看表,越臨近十二點點,她越慌張。
這一上午過得真是慘烈,電話撥錯號,寫會議記錄一直晃神,打印機卡紙,咖啡潑到鍵盤,U盤插三次都沒找準正反……陳秘書職業生涯中從未表現得這般狼狽。
十二點到,另外三個秘書陸續收拾桌麵,外出午餐。陳秘書抖抖索索拿上筆記本,敲門,進入楚天闊的房間。
他開完一個很長的會,有點疲倦,坐在沙發椅上閉眼養神。陳秘書站了幾分鍾,他才睜開眼睛,說:“坐吧。”
陳秘書理一理鉛筆裙的裙擺,在對角線的椅子上坐下,把筆記本攤開放在膝上,像平常寫會議記錄那樣。
楚天闊問:“陳小姐,你跟著我,有多少年了?”
陳秘書回憶一下,說:“我大學畢業先進的人力資源部門,半年後調到秘書室,跟著您,也有三年多了。”
“說起來你算是我身邊的元老了,我擔任CEO職位不過四年。你覺得我待你如何?”
陳秘書大驚,忙說:“楚總對我,對所有員工都很關心,我以為您工作為傲。”
楚天闊淡淡地說:“我素來倚重你,事事交托給你去辦。但不知你對我,是否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陳秘書心裏咯噔一下,立刻賭咒發誓:“我對楚總,絕無二心!”
楚天闊問道:“那我問你一事,你要說實話。”
陳小姐抬起頭,已猜到三分。
“簡艾去加拿大留學的事,你可知情?”
“不知。”
“我原本安排她上天都大學,她沒參加自主招生考試,你為何不向我彙報?”
陳小姐冷汗順著額頭而下,硬著頭皮說:“是我疏忽,沒有及時察覺學校那邊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