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小女孩撲倒在地毯上,像隻小狗一樣蜷縮成一團,身上衣服髒兮兮的,暖氣開得熱烘烘,烤得她臉蛋通紅。楚天闊歎息一聲,先脫下西服,擼起袖子,把她的髒衣服和鞋子扒下來。

看一個人的身份和品味,包包和鞋子就足以泄露底牌。楚天闊一看那人造革的粉紅包包,山寨品牌的廉價雪地靴,就知道這女孩是個……嗯?怎麼說,窮人?她在紅色羽絨服下麵穿著一件鵝黃高領毛衣,而綠色褲子裏麵居然還有……傳說中的秋褲?

楚天闊差點暈倒,身為豪門世家的公子,從未見過上流社會的淑女們穿秋褲這種老土的東西,哪怕凍死狗的天氣裏,那也是穿絲襪高跟鞋出門。

楚天闊對著醉暈在地毯上這個“秋褲少女”無可奈何,橫豎暖氣足,凍不著。他把女孩抱起來,她輕得好似孩童。他將她放到沙發上,拿一床毯子給她蓋在身上。今晚收留她在沙發上睡一晚,就當做善事吧。

他打電話叫服務員來收走她的髒衣服,以及他被這女孩的魔爪弄髒的西服,一並拿去洗熨。

沒一會兒,女孩仿佛睡著,楚天闊在燈下將她的麵容看得更清楚,她長而卷翹的睫毛在蘋果般的臉頰上投下陰影,有如蝴蝶的羽翼在顫動。她沒有化妝,完全素顏,因為,他能看見鼻梁和臉頰上的幾粒雀斑。這並未折損她的清秀,反而顯得俏皮可愛。

女孩的齊耳短發上黏著一些髒汙,幹結成塊,楚天闊下意識地想替她整理,手指觸碰到那細瓷一般的臉頰,猶豫一下,又收回手。

他想起圈子裏流傳的,某個朋友被下套的軼聞,那女孩未成年,卻打扮火辣在夜店跳熱舞,朋友以為她是出來撈的的“老司機”。孤男寡女,一夜春宵,後來女孩子翻臉說是強暴,身份證上她才十六歲,男方差點惹上官司,花了一大筆錢才擺平。

想到這一層,楚天闊便多留個心眼兒,悄悄去翻她的包。打開看,裏麵隻有一些女孩子的零碎,手機、唇膏、紙巾、小本子、英語詞彙書之類。

有個布藝錢包,像手工縫的,針腳歪歪扭扭。錢包裏隻有一百多塊現金、公交卡、火車票和身份證。

身份證?很好,楚天闊看仔細,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1月1號,元旦節,剛滿十八歲。她叫簡艾。

檢查清楚,楚天闊心中有數,不動聲色地將她的物品小心放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簡艾昏昏沉沉地醒來,頭疼欲裂,胃酸翻湧,血液裏的酒精作祟,她隻覺四肢沉重,太陽穴好似被人用錘子猛擊過一般。

她迷茫地四處張望,真皮大沙發、紅色厚地毯,金色落地窗簾,歐式吊燈,呃……這是哪裏?

她聽見有水聲,跌跌撞撞地朝那邊走去,那邊是臥室,有一道磨砂玻璃隔開的空間是浴室。

浴室?她愣住了,這是誰家?她喝多了跑到什麼地方來?

有人走出浴室。

她抬起頭,那人逆光朝她走來,燈光在他身上鑲嵌一層淡淡金邊,她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那寬肩窄腰和長腿……哇塞,她是在做夢嗎?她再小說裏寫過無數次這樣完美的男主角,嗯,怎麼寫的來著,米開朗琪羅雕塑一般強健而美麗的……男體!

那人走到她跟前,興致盎然地看著簡艾,她仰著頭,張開那張豐滿嬌豔的嘴,好似……小狗!

“你口水要滴下來了。”楚天闊笑著說。

簡艾一驚,忙抬手去擦嘴邊那其實並不存在的口水,猛咽一下,問出一個勁爆的問題:“你的名字叫黑豹嗎?”

“什麼?”

簡艾抓著頭發,自言自語:“我最近一定是寫書走火入魔了,居然看見我書裏的男主角走出來。我最近在寫新書哦,男主叫黑豹,我想象中長得就是你這樣的哦。”

她猛搖頭,嘟嘟囔囔,楚天闊忍不住笑,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

呃,胸毛?簡艾第一感覺是好熱,好似天鵝絨包裹的熱鐵,是活生生的,健康,結實,那肌肉還會突突跳!

她雙膝一軟,差點站不住。她抬起頭來,看清楚這個男人,他好高,她隻剛到他肩膀,眼睛清亮如子夜寒星,鼻梁挺直,嘴唇薄而棱角分明,下巴和腮邊有修剪得很時髦的胡須。

她突然大笑起來:“我一定是做夢啦,做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