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露堂打烊的時候一般都是亥時左右,如今天氣漸涼,日頭漸短,便也提前了一個時辰。
跟隨時令的變化,冰華酒杯菊花酒替代,風來氣爽,霞姨買了許多盆菊花擺在嘉露堂內,花香清爽怡人,花色濃淡相宜,頗具情調。
福生走到門口,準備落栓關門,突然一個白色的影子從他身邊掠過,他嚇得驚聲一叫:“有鬼!”然後猛地往後一退。
這一聲把店裏的夥計都吸引了過去,景宣也趕緊跑過去看看發生了什麼。
不過景宣倒沒有看見鬼,而是看到了她再熟悉不過的一個人——鳳首。
他仍舊一身白衣,背負著雨花劍,腰間掛著酒葫蘆,容貌俊美不可方物。
他將酒葫蘆遞給福生,懶懶道:“打滿,要最好的酒。”
福生顫顫地接過,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原來是鳳首大人,嚇死我了。”
鳳首笑了笑,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取下雨花劍放在一邊。
景宣走上前白著眼道:“怎麼,酒終於沒了?”
“沒了,所以才來這天下聞名的嘉露堂討口酒喝。”鳳首笑著答道。
“我們這裏概不賒賬。”景宣把雙手往胸前一抱,鼓著嘴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來賒賬的?”
“哼,”景宣拿來一個賬本,翻開給鳳首看,“你看看,你欠了多少酒錢。”
鳳首拿過賬本一看,一臉驚訝地看著景宣道:“你居然把在洛安的賬本給帶來了!”
景宣眨巴著眼,“做生意嘛,新賬舊賬都要算。”
鳳首哭笑不得,道:“庸俗,錢財是身外之物,怎麼能如此斤斤計較?”
正說著,福生已經打好了一壺酒走了過來,欲呈給鳳首。景宣玩心大起,想從福生手裏搶先一步將酒葫蘆搶到手。
她深知鳳首的速度,硬搶肯定不行,於是假裝震驚地看向鳳首身後,道:“那是什麼?”
趁鳳首扭頭的功夫,景宣抬腳一踢,把福生手中的酒葫蘆踢到了半空中。
鳳首反應神速,即刻意識到了景宣的意圖,他將福生推到一邊安全的地方,然後飛身就去搶自己的葫蘆。
福生朝後一個踉蹌坐在地上,拍著地大聲埋怨道:“又來了又來了,下次要搶先說一聲啊,給個眼神也行啊。”
顧不得福生的抱怨,景宣縱身一躍,想在鳳首之前夠著葫蘆,卻一不留神給鳳首給拽了下來,她即刻翻過身,一百八十度轉彎,頭朝下,腳朝上把葫蘆又踢了上去,然後再翻一個大彎穩穩落在地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優雅蹁躚。
鳳首沒有拿到酒葫蘆,一眼瞟到身旁的柱子,他轉身蹬了上去,往上走了兩步,一個旋身欲抓住葫蘆。
景宣可不甘心就這麼讓他拿到酒,靈機一動,抽出桌上的一把筷子朝他的酒葫蘆射去。
鳳首眼角餘光一瞥,但見數十隻筷子飛了過來,他立刻扭過頭,筷子帶著嗖嗖的風聲從眼前掠過。他沒有繼續去搶,而是以閃電一般的速度拔劍出鞘,他向後仰倒,雙手平展,將劍柄往腳尖扔去,抬腳托住劍身,酒葫蘆剛好落在劍身上,使得長劍以一個正當好傾斜度平衡在他的腳尖上。
酒葫蘆的底部被戳了一個洞,清冽的酒水不斷從洞中往外流淌,鳳首仰著頭,一條涓涓細流順著劍身汩汩地流進他嘴裏,那般瀟灑不羈的飲酒姿態,讓店裏的夥計都看的目瞪口呆。
景宣眼看著一壺酒盡,也不由看著鳳首看的呆滯了,她默默歎了一口氣,原本想殺他的風頭,卻弄巧成拙,讓他大大風光了一把。
飲完酒,鳳首拿下酒葫蘆,輕輕一抬腳,劍在空中翻舞了幾圈,他伸手輕輕一接,緊接著手腕靈活一轉,便將劍打回了鞘中。
“痛快。”
眾人都呆了呆,然後不知是誰起了頭,大喊一聲道:“好!”鼓掌聲隨之熱烈響起。
鳳首一點也不客氣,對景宣道:“今日獻藝所收權當作酒錢了。”
景宣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道:“你這是要我們替你結賬嘍。”
“也可以這麼說。”
“要是我們不付呢?”
“難道我一個天下第一劍客連這點麵子都沒有嗎?”鳳首攤著手很是無賴的樣子。
景宣正想說沒有,卻聽見霞姨突然道:“有,當然有了,正是因為有,大人過去四年的酒錢都是記在我們少主的頭上的。”
鳳首見到霞姨,立刻收回剛剛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拱手謝道:“多謝堂主。”
景宣剛剛也是故意做出一副凶惡的樣子,如今霞姨都說話了,她也就不和鳳首開玩笑了。
她走過去問鳳首:“你倒是跟我說說,你這段時間都去了哪裏?怎麼今天才來看我?”
鳳首道:“這事倒是可以好好說道說道。”
“什麼事?”一聽有趣事,景宣豎起耳朵好奇地看著鳳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