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見昨夜過去後,祭荼的魔氣已經斂去了很多,沒想到茯辛一靠近,這魔氣又自動增長了,她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又不能擔心地看向茯辛,隻低著頭,看著地上道:“我自出東宮後,還未出去好好玩過,聽說溟海的九尺深淵有世間難得一見的美景,不知道帝君可否滿足梵音的小小心願,今日讓梵音也一同前去?”
“你既然說要去,我自然會答應。”茯辛將眸底神色掩埋,歎了口氣,伸出手就要去拉梵音的手。祭荼就在這時,睜開了眼睛,一雙銳利的眼睛立即掃到了兩隻快要握在一起的手,他猛地跳起,似乎要咬茯辛的手指。
茯辛的怒氣一點點染上眉頭,這畜生!他手一揮,就朝祭荼打去,沒想到竟被那魔氣反彈得後退了一兩步才站穩,倒是祭荼像是什麼都沒發生的模樣,在跳起後,順著梵音的胳膊,一路攀爬,直爬到梵音的肩膀才停了下來,洋洋得意地盤縮在那兒,衝茯辛眨了眨眼睛。
即使相處了幾個月了,茯辛從未親近過梵音,所以他剛剛想要牽自己的手時,梵音的手不自覺就顫抖了一下,心裏突然有些不願,但她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若是再表現出一絲不願,那她和茯辛的嫌隙就真的不會減小了,於是她努力著裝出一副淡定的模樣,等著茯辛的手的靠近。
可令梵音吃驚的是,祭荼會突然鬧出這麼一茬來,她的手下意識就伸了回來,心裏不知是喜還是無奈,但她立即就反應了過來,對著肩頭的白狐狸就斥道:“下去!”
祭荼被梵音這麼一嗬斥,裝出一副受到了驚嚇的模樣,眼睛一閉,腦袋重重地垂下,擱在了梵音的脖子處,即使梵音又重複地說了幾遍,他都一動不動地趴在梵音肩頭,仿佛昏死了過去似的。梵音無奈,這狐狸似乎經過一夜之後,就不怎麼怕自己了,隻得皺著眉頭道:“這狐狸也不知道發的什麼瘋,我想我還是隱身隨你去九尺深淵吧。”
茯辛恨恨地看了祭荼一眼,點了點頭,“既然如此,你小心一點,別讓那畜生傷了你。”
梵音滿是歉意地點了點頭,心裏卻不悅了起來。
若說剛剛茯辛突然來牽自己的手,她是不願,那此刻,她就是不悅了。
祭荼雖是魔,還殺了小哥,但不知為何,這段時間接觸下來,她越發恨不起來祭荼,她有時候強迫自己去恨他,就總會想起他讓自己刺他時,嘴裏說著“你殺不死我”時一臉難過的樣子,她總是會不由自主地原諒他,那股濃烈的恨意,一直在減少。她知道那恨意不會消失,但是至少,她不會罵祭荼是“畜生”。她能感受到茯辛每次在麵對祭荼時,刻意表現出來的那種尊貴和對祭荼的藐視,雖說她也是出自青丘的王族,也天然就帶有一種貴氣,但是她從不歧視六界的任何一種生靈,即使她最開始恨祭荼,她也沒有瞧不起過他。
可是茯辛不同,茯辛明明就很優秀了,甚至說他是自己見識過的最有氣魄、最有手段的王族子弟,不同於大哥的氣質天然,不同於小哥的玩世不恭,不同於應龍太子的成熟穩重,茯辛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成熟的王者姿態,是那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上位者久經世事的王者姿態。可是他一見到祭荼,就劍拔弩張不說,還使勁表現出自己的姿態,在梵音眼中看來,就像是明明手中已經有了美味的糖果的小孩子,向另一個孩子炫耀,卻也讓梵音看到了茯辛的不自信。
對,不自信。梵音暗暗地想著,她從很多人口中聽說過雲晚妝、茯辛與祭荼三人的故事,比如德湘,又比如慕葒俏和南宮玨,她可以感覺到,雲晚妝應該是喜歡祭荼的,但是茯辛喜歡雲晚妝,茯辛沒有得到雲晚妝,就暗暗地懷疑自己的實力,所以一見到得到雲晚妝喜歡的祭荼,就會恨不得將自己表現得更優秀,似乎這樣,茯辛才能好受一些,才能自欺欺人,騙自己說雲晚妝沒有選擇自己,是雲晚妝的愚笨。
梵音就跟在茯辛身後,從九重天一路想到了九尺深淵的上空,當茯辛提醒她到了的時候,她正在想,為何這段時間以來,茯辛會對自己表現得比平常都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