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帶給國家的,也許是破敗,也許是富強。
戰爭帶給戰士的,也許是死亡,也許是榮耀。
但是,戰爭帶給百姓的,隻有無處安放的悲傷與不安。
林小南紮起袖子,麵上戴著一塊三角白布,正在給一個孩子處理淌血的傷口。
小男孩一直沒有表情地看著傷口,仿佛不知道疼痛,他抬頭看了林小南一眼,突然就咧開嘴笑了,“姐姐,你別哭,我不疼。”
林小南吸了吸鼻子,轉身拿紗布的時候胡亂地擦去了臉上的淚水。
剛處理完孩子的傷口,林小南還沒緩過勁來,耳邊傳來了老人急促的呼叫聲,“林大夫!林大夫!河邊剛撈上來一個當兵的,傷得挺重,但還有氣兒,您看這……”
“在哪兒?我現在就去。”
林小南撐著膝蓋站起身,不知是蹲了太久,還是陽光太猛,讓她的腦袋止不住地一陣陣暈眩。她低著頭,閉著眼,好不容易才緩了過來。抄手拿起藥箱背在後麵,林小南讓人趕緊帶路。
不久前在附近的大江上有水戰,在這支流裏撈上來不少士兵,雖然大多數都已經是泡得發脹的屍體了。
林小南疾步走在泥濘的山路上,胃裏開始抽痛,卻根本顧不上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
她阻止不了戰爭,隻能跟在死神後麵,一個一個地把人撿回來。
可是當看到那在陽光下泛著光的銀色鎧甲時,林小南徹底慌了,腳一踩空就連人帶箱滑了下去。
帶路來的老農趕緊扶起這附近幾條村裏唯一的大夫,“林大夫,您要不要先休息一會兒呀?”
“不用不用,阿伯,這人是你一個人撈上來的?”林小南的聲音裏有她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急切。
“可不是嗎?都這麼些天了,還以為不會再有從河裏漂來的了,老頭子我來撈撈魚,誰知就看到邊上躺著這個當兵的。這不一看還有口氣兒,就趕緊叫您來了。”
林小南看著漸晚的天色,說道:“阿伯,幫個忙,把他弄我屋裏,行不?”
“哎好,好的呀。”老農背起傷者,站起來時受力不住又彎下了腰,“哎呦不行,太重了,我這老胳膊老腿的,要不我去叫阿牛他們來幫忙?”
“別!”林小南連聲阻止,一時心中煩躁,把藥箱脫了下來,“阿伯,我來背他,你幫我拿著藥箱吧。”
“林大夫,您這?”
林小南扛起那比她高了不隻一個頭還穿著鎧甲的男人,瘦弱的身軀仿佛再加一片樹葉就會倒下。她艱難的說道:“這人傷得太重,怕是救不活,還是別讓大家平添難過了,阿伯你也別往外說。”
老農抱起藥箱,表示理解,“林大夫,這救人,能救一個就是一個,救不活的,那是命,我們都懂的,懂的。您不要太過放在心上。”
“嗯。”林小南悶聲應著,默默地拖著傷者往山上走。
夜色襲來,半山腰那剛建成不久的小木屋裏,閃著點點燭火。
林小南已經把男人胸前的箭拔了出來,鮮血噴湧而出,濺到了她的臉上,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受到影響,撒止血藥、按壓傷口、清理包紮,此時的林小南,冷靜得如同沒有感情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