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冰涼,即使太陽已經照在身上,溫暖依然滲透不了我的心,我感覺膝蓋已經僵硬,被冷風吹的陣陣疼痛,我的體力快要透支,我多想坐一會,喝一杯水,我已經渴到嘴唇快要幹裂,腦袋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我為了能堅持下去,就目不轉睛的看著許陌生的臉,他那被陽光照的金黃的臉,恍如一個我做了很久的美好的夢,我不願意醒過來,就讓我一直看著這張溫暖俊逸的臉該多好,到老該多好,
許陌生的眼睛裏頓時浮上一層氤氳的霧氣,又像被風吹散似的消失掉,他的眼裏有疲憊,著急和擔心,還有那深不見底的痛苦,在他那漆黑如譚的瞳孔深處跳動著,掙紮著。我知道,他多麼擔心和心疼我,從前的他,連洗碗都不會讓我洗第一次,現在我處在這絕望的境地中,渾身傷口發疼,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沒了力氣,暈倒過去,掉進懸崖,他的心一定一定像我一樣,像我一樣痛的快不能呼吸。
從前的日子,我明明是最受寵愛的那個人,卻是猜疑最多,膽小如鼠的那個人,所以,我和許陌生才錯過了那麼多幸福的時光,即便是每一次接吻,每一次親密擁抱,我都抱著罪惡感和排斥感在享受,我未曾真正付出我的心,也未曾真正接受他的愛,在這生離死別的時刻,幡然悔悟還有意義嗎?
我有好多的話想要對許陌生說,但我此時已經沒有力氣,我要挺住,把這條命給保住,在未來漫長歲月中,我和許陌生慢慢的,慢慢的把日子熬成糖,甜蜜如初。
而這時,我們突然被一聲奇|怪|的|聲|音驚醒,我和許陌生又提起警惕,慌忙找著這聲音的來源,我心跳的厲害,是不是有人來救我們了?我抬頭看上麵,投過幾片葉子看上麵,隻看到遼闊的天空,卻看不到懸崖邊上的動靜。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哪兒發出的聲音?
我看著許陌生,他的目光正看向一處,透露著巨大的恐懼和擔心,他那種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我的心咯噔一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我隻感覺到自己又掉進了一個巨大的泥沼裏麵,再也爬不上來了。
懸崖邊上那棵樹的樹根已經出來了三分之一,樹根的旁邊不停的有泥土滑落下去,樹根似乎在以微小的速度從土裏麵出來,它已經承擔不起我們的重量,正在慢慢的離開泥土,似乎已經做好準備和我們一起共赴黃泉。
我盯著樹根,不停的看著上麵,他們怎麼還不來,為什麼還不來,我們已經等了那麼久,為什麼,為什麼還不來?
我全身都已經僵硬,不敢動彈,甚至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樹根因為我的不當舉動又會滑出來,我緊張不已,看了看許陌生,他沒有看樹根,而是在看著我,可是那目光,是我永生都不想麵對的。
“梁夢,這棵樹隻能承受一個人的重量,如果再承受我們兩個人,它就會同我們一起掉進懸崖。”語氣是這般無奈和不舍。
我含著眼淚,許陌生的麵容在我麵前又開始模糊起來,我想擦掉它,讓我能再多看一眼我心愛的人,可是,它卻越來越多,我隻能用力眨眼睛,咽下心中的絕望,認真的說:“陌生…本來就該死的人,是我,能聽到你對我說,你愛我,這已經是我黃泉路上最好的慰籍了,謝謝你,許陌生,你是一個太完美的男人,隻怪我梁夢無福消受,如果,如果人有來生,我會把欠你的給補上來。”
“你不許鬆手。”許陌生狂吼一聲,那被憤怒和痛苦扭曲的臉讓我十分心疼,他黑色的眼睛裏生生被逼出了眼淚,順著臉頰流下來,滴落懸崖,在無盡的黑暗中深深歎息。
那樹根被許陌生的一聲吼又加重了負擔,從泥土裏麵又滑出來來一點,整個樹枝都在搖晃,我們兩個人開始站不穩,樹枝傾斜向下,我越發感覺吃力,我們的處境也越發危險,隨時可能兩個人掉下去。
“你不許鬆手,聽到沒有?”許陌生痛心的說道,“我比你重,要鬆手也是我來鬆手,你爸媽隻有你一個女兒,如果他們知道你沒了,你媽肯定會犯病,你難道不顧及你媽的生死嗎?還有,我愛你,比你愛我要多的多,所以,如果我們之中有一個必須要離去,也一定是我,至少你活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你會慢慢忘了我,而我,卻要因為你的離去,痛苦一生,所以,你不能鬆手,梁夢,舍棄生命為最愛的人,這樣勇敢的事應該由我來做,你那麼膽小……”他低下頭,身體在劇烈的抖動,痛苦已經爬滿了他的四肢百骸,如毒蟲一般,噬咬著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