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很快,像一隻暴走的小熊,堵著氣不顧一切地往外衝。而此刻,蕭問水才如夢初醒,追了上去。
雲秋走的是消防通道,離開了放映廳,樓梯間空空蕩蕩,有點灰暗。他正在猶豫要走哪邊下去,並且覺得有點怕黑的時候,蕭問水就跟了過來,直接把他拽住了。
蕭問水的眼睛亮得嚇人,透著一種快要控製不住的焦慮和恐慌,壓低的聲音跟他說話,是已經很久不曾出現的斥責的口吻,像是斥責一個小孩子:“你怎麼能這樣做?雲秋,為什麼不告訴我?”
雲秋控製不住了,他剛剛流光了眼淚,剩下的隻有硬邦邦的怒火。他也大叫回去,衝著他反唇相譏:“那你,那你也沒有告訴我!你沒有告訴我你會死掉!也沒有告訴我,死掉了會變得和蕭小貓一樣,再也回不來!是你先騙我的!”
他說著又嗚嗚地哭了起來,難過地揉起了眼睛,幾乎要哽咽了:“是你先騙我的,你為什麼要騙我嘛。”
時至此刻,他的情緒才初見端倪。他哭成這樣,蕭問水一時間也忘記了思考,雲秋說的話像是放慢了,一個字一個字地釘在了他的心上。
雲秋脾氣上來了,要走開,又被他拉住抱進懷裏。蕭問水死死地抱著他不放,最後雲秋自己也沒有辦法了,隻是趴在他胸`前,悶聲哭著,片刻後也就不哭了,很依賴地抱著他。
蕭問水輕聲問:“小貓……死了?”
雲秋哽咽著說:“嗯,是在過年的時候死掉的。我想要等它複活的時候再告訴你,不讓你擔心,可是它最後也沒有複活。”
“所以你是怕我死掉了,秋秋?”蕭問水低聲問,“你是聽說了生寶寶可以救我的命,所以才這樣做的嗎?誰告訴你的?”
雲秋繼續悶聲說:“是我自己查到的,我查了白血病的資料,我看見有人用寶寶的臍帶血救人。你不要以為我還是個小笨蛋,我已經可以考大學了,蕭問水。”
他沒有聽見蕭問水回答。
蕭問水沉默地抱著他,好像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而雲秋這個時候也不要求他說什麼了,隻是固執地抱著他,要靠在他的懷裏。他像一隻貪戀溫暖的小獸,好不容易做了什麼可以討人喜歡的事情,於是急匆匆地就過來討要表揚與獎勵,並且對誤解而感到相當委屈。
過了半天之後,雲秋聽見頭頂傳來蕭問水繃緊的聲音,仿佛是因為緊張而不知所措:“是,真的嗎,秋秋。”
雲秋聞言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想起了什麼似的,突然又衝回了電影院的等候室,從他們剛剛過來的地方抓起一個小書包——他忘記拿了。
雲秋找了半天,在裏麵找到了一個使用過的驗孕棒,還有一張醫生給他開的驗血單,莊嚴鄭重地交到了蕭問水手裏。
蕭問水拿起來,嘴唇緊抿,一言不發地看了又看,最後沒說什麼,隻是把它收了起來,折好了還給了雲秋。
他牽著雲秋的手,問他:“難不難受,還餓不餓?”
雲秋剛剛吃了一大堆東西,餓是不餓了,所以他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雲秋又想起了什麼似的,點了點頭,小聲說:“我想,吃你做的刀削麵,雖然沒有很餓,但是想吃,寶寶也想吃的。”
蕭問水頓了頓,輕聲說:“好。”
開車回去的時候,一路無話。快下車的時候,外邊天空有些陰沉,看起來快要下雨了。
雲秋打開車門,就聽見蕭問水輕聲說:“秋秋,要不還是把孩子打掉吧。”
雲秋沒有聽見,回頭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