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種感覺,雲秋也不太確定。蕭問水和以前表現得沒什麼不一樣,隻是對待他更加溫和,更加聽取他的意見。他不再命令式地跟他說話,而是很小心地拿捏著說話的分寸,似乎是怕自己出口傷人。
這個樣子的蕭問水看上去很好欺負,可是雲秋不願意欺負他。
特效藥的第一次試用結果出來了,蕭問水體內各項指標穩住了兩個星期更長的時間。十四天內,他沒有出現急性的血液病變和病理反應,直到第十五天的時候,才重新開始出現淡淡的皮下出血和低燒。但是這樣的程度已經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Susan刷刷地寫著總結,有點高興地對他說:“老蕭,還有希望的,這隻是我給你配的最低濃度第一梯度的藥,能維持這麼長時間,是個好現象。”
蕭問水也跟著高興了起來,幾乎被她說的話鼓舞了,他說:“好,我再撐兩年,撐到雲秋上大學。”
Susan繼續說著,像鼓勵一個小朋友那樣告訴他:“你想想啊,兩年,兩年你做成了世界第一例大範圍基因修改,兩年後就算沒有配型,說不定還有其他的辦法呢?那天雲秋的主治醫生就跟我說,理論上存在全身細胞基因修改和全身換血的治療方法,看起來是天方夜譚對不對?可是小秋那麼難的手術我們也做過來了,一定有辦法的。”
蕭問水輕聲說:“好。以前是我做錯了,我不應該那樣自大地對小秋,我以為我快死了。”
Susan知道他喜歡聊一聊雲秋的話題,於是就順著他的話說:“對呀,而且你如果全部坦白告訴小秋的話,認真跟他道歉,他一定會原諒你的。他是那麼好的孩子。”
蕭問水深吸一口氣,還是那副淡漠從容的樣子,隻是眼睛又紅了起來。他點點頭,說:“他特別好,他是我一生中最好的寶貝。”
Susan一邊跟他說話,一邊把編輯醫療報告發送給醫生和蕭尋秋。這樣子酷似之前蕭問水要求醫生對雲秋做的那樣;不過蕭問水渾然不知。
他身邊的所有人都察覺到了他的狀況不正常,隻有見到雲秋時,他才是正常的。
Susan在報告中寫道:“問水現在的狀況已經步入了一個消極的階段,也是大部分慢性病患者或者絕症患者通常會麵臨的抑鬱、沮喪情緒。一般人對於自己可能無法治愈的絕症時,會出現神經質的自我激勵,也會出現抑鬱性的消沉低穀,並且會經常在這幾種狀態中反複切換。人也容易變得懶怠、尖刻、喜怒無常,甚至連最親近的家人都無法忍受。目前來說,問水在情緒方麵倒是比較穩定,他唯一的改變就是除了見雲秋之外,找不到對生活中其他事情的追逐意義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由於預測算法,問水對自己的‘死’的觀念似乎特別是根深蒂固,他現在是能活一天是一天,能能見一麵就是一麵的狀態,這種狀態遲早會損害他的身體和心裏的健康。萬一哪天雲秋不理他,跟他生氣了,他會再次崩潰,隻等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邵醫生:你的意思是?】
【Susan:解鈴還需係鈴人,我覺得,是時候告訴雲秋了,隻有雲秋才能讓問水振作起來,隻要他——】
她因為誤觸,而將還沒有編寫完成的一條信息發出去。但是很快,她看見醫生那邊迅速地發送了一大串話過來。
【邵醫生:我不同意。】
【邵醫生:我理解蕭老板是你的朋友,但是小秋也是我帶大的,和我的孩子一樣。我希望他現在的自由是真正的自由,而不是給誰續命用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