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存銳嚇了一跳,當即也不管什麼了,問了雲秋的方位,匆匆說:“我來接你,你手機是不是快沒有電了?發個定位給我,在附近找個避雨的地方,我的車你認識,到了我停在公交車站附近,你去找我。”
雲秋哽咽說:“好。”
他於是又回到公交車站底下,安靜地等待著。他已經沒有力氣哭了,連日的傷心和高燒消磨了雲秋的意誌,他現在隻覺得非常困倦,也不再有任何期望。
像他,最開始蕭問水不回來的時候,還會整天等待。盡管他並不會正確表達他會等他,隻是會在醫生不在的白天,穿好喜歡的衣服,把薯片包裝帶藏起來,規規矩矩地坐在電視機前一樣。
這種喜歡是不知道何時滋生的,也不知道在何時瘋長成為他不善言辭的口中無法表達出的一切。他喜歡他,喜歡看見他,喜歡他抱他,喜歡他吻他、和他身體交纏,喜歡看他用淡漠的眼睛望過來,連名帶字地叫他,雲秋雲秋雲秋雲秋。
蕭問水是那樣吝嗇,他不叫他小秋,也不叫他秋秋,說那是給蕭尋秋的昵稱。
雲秋也喜歡“秋秋”這個昵稱,聽起來像是小鳥啾啾在叫一樣,一個可愛的名字。他也這樣祈求過蕭問水,可是他就是不這樣喊他。
連“寶貝”也很吝嗇,隻有在床上,被他勾得眼角發紅時,才會什麼都叫出口。他愛上了一個天生沉悶的人,是他讓他變成現在的模樣,擁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擁有喜怒哀樂,他學會快樂的同時也學會了悲傷。
他還在期待什麼呢?
蕭問水一早就不要他了,隻有他拚命隱瞞,刻意討好,最後得來這樣的結果。做不出來的數學題,別人會叫他放在這裏,不要再繼續了。
他不能再繼續,那是小動物逃避危險的本能,是傷心之後最後的生氣和迷茫。那個從很久之前被雲秋隱約感知到的、別離的結局,其實就在此刻。是他堅持視而不見,是他心存希望。
是他一個小傻瓜,守著第一次愛上的人,等在空空如也的大房子裏。
大雨沒有停止的趨勢,雲秋又開始發燒。他最近身體差到一個無法想象的程度,燒得人昏昏沉沉,神誌不清。
溫存銳的車開過來,在幽暗的雨天裏亮起車燈,雲秋腦子沒轉過彎來,車沒停他就跳下站台,想要走過去,嚇得溫存銳急刹車停下,下車跑來接住他。
“雲秋?”溫存銳抓著他的肩膀,看見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問他要去哪裏。雲秋自己也不知道,隻是看到他就哭了,積壓了這麼多天的悲傷和難過找到了宣泄口,他哽咽著,隻是反複說著:“大熊,我要跟他離婚,我想離婚。我再也不要跟他說話了。”
“好好好,離婚,我幫你找律師,我讓人幫你起草協議書,好不好?現在先跟我回家,雲秋,你這樣要感冒的。”
溫存銳半是拖半是抱地把雲秋弄上了車,給人裹了條毯子,然後告訴雲秋:“你等我一下,我馬上過來。”
他撐傘進入繁華的辦公區,隨便找了一家咖啡店,要了滾燙的加糖的牛奶和餅幹,又去另一邊的服裝店,估量著雲秋的身高,給他買了幹爽的全套內衣和外衣。
溫存銳提著幾個大盒子返回停車的地點,剛打開車門,卻看見旁邊的停車場內駛出一輛空間車,停在那裏,等待剛出門的人進來。司機撐傘立在車門前,以一個充滿尊敬的姿勢等待來人。
而蕭問水由助理撐著傘走過來,抬眼望這邊看了一眼。
雲秋已經陷入了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