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呐喊過、咒罵過、反抗過、甚至真正地燃起過殺心。但他很快就發現一切都是徒勞——自己隻不過是一團寄人籬下的意識,既沒有辦法殺死對方,甚至就連自我毀滅都完全做不到。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在認識到這一切之後,他慢慢冷靜下來,不再繼續作無謂的掙紮。他開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思考自己與母親之間的關係、思考生命與意識、與世界之間錯綜複雜的真相。
在覺察到他不再強烈反抗之後,林鳳燊的態度也開始逐漸轉變——她開始頻頻出現在病房中,向他宣揚一些西西弗斯的教條與理念。又情真意切地表示,他們母子二人一體同心的狀態,已然超越了普通的人類,更接近於神的完美狀態。
作為亞曆山大逐漸臣服的獎勵,囚禁他的那間病房也開始有了變化——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有了“窗戶”。
窗戶不是永遠固定在牆壁上的。它時而出現、時而失蹤,完全取決於林鳳燊的心情。
而窗戶外麵的景象也毫無規律可言——有時是美麗的風景,有時是報紙新聞電視,有時候幹脆是毫無意義的路人和街景。但是亞曆山大很快就發現,這些看似隨機的景象,實際上卻是一道道無形的測試。
盡管已經與世隔絕太久,但是亞曆山大不可以對外麵的現實世界表現出明確的向往。因為在林鳳燊看來,這些全都是虛假浮華的物質誘惑,會成為追尋心靈之旅上的絆腳石——唯獨隻有一樣東西可以例外,那就是書。
三年的“馴養”之後,林鳳燊突然表示,可以放亞曆山大“出去”了。
那是一次精心設計、並且難度極高的實驗——畢竟將兩個人的意識壓縮在同一具身體裏,原本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的事。而將他們重新分離、並且騙過阿克夏係統的核查,再把亞曆山大送入煉獄,更需要冒極大的風險。
在此之前,西西弗斯就曾經嚐試過不止一次,卻從來沒有成功過。
但是這一次,這對母子卻不一樣。
記憶當中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肉紅色的病房牆上出現了一扇小門。
即便隻在裏麵待了一小會兒,宋隱和齊征南就感覺到了壓抑難耐,他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將亞曆山大從地上扶了起來,一起穿過門去。
這扇門的外麵,就是捷徑的終點。
離開“病房”之後,長時間受到肉紅色刺激的眼睛並沒能夠馬上適應新的色彩。因此宋隱無論看向哪裏,都帶著一層詭異的青藍色。又過了一會兒,他的神經終於完成了自動校準,看清楚了眼前這最後一間屋子裏的真相——
這裏是一個亮白色的、樸素的房間。中央放著一張長桌、桌子兩頭各有一張座椅。然而一堵透明的玻璃牆卻將房間連同長桌一起分割成了裏外兩半——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銀行的辦事窗口或者監獄的會見室。
“我的意識領域就到此為止了。”
亞曆山大表示,進入煉獄之後,每隔一段時間自己就會在這間屋子裏與林鳳燊見麵。
林鳳燊必然是不願以身犯險、越過這堵牆壁的。而至於亞曆山大——煉獄雖然給予了他求之不得的自由,可他的性命畢竟捏在林鳳燊的手上,就像是一隻風箏,無論飛多高,都始終被一根細繩牽引著,無法掙脫。
於是,在這間隱秘而又奇妙的會麵室內,一邊是煉獄、一邊是人間,母子二人便隔著這堵玻璃的牆壁,交流所需要的情報和物質,一晃如此多年。
亞曆山大將手貼在玻璃牆壁上,下一秒牆麵上緩緩出現了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