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禍後,媽媽在Icu待了一個多月,花費近三十萬。更不用說還有後續治療和複建的費用。而且我還有個小八歲的妹妹,當時才上初中。而我還在上大學……
“早先為了還債,親戚朋友能借的我們早就借了一遍,實在不好意思再伸手。雖然我申請了貸款和低保,但我媽的醫療費用仍然是個大問題。而且考慮到我媽也需要照顧,所以我辦理了休學,回鄉一邊打工一邊照料家裏。但很多時候,錢還是不夠……
“後來,有個平台主動托人上門遊說,說能給我們一點捐助,事後才知道是他們是搞網絡眾籌、並從中提成。他們要的資料我全都給了,沒有半點隱瞞,可真正被發表出去的時候,卻隻宣揚我和妹妹的長相,以及我們多麼貧苦。很快地,網民卻扒出了當年的車禍,指責我們家不配得到同情。那個平台見營銷失敗,又改口說是自己審核不嚴、被鑽轉了空子。於是時隔多年,外界的怒火又一次傾瀉下來。連我的妹妹都在學校裏被人欺負……我從來不知道,原來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有這麼難。”
說到這裏,秘銀終於停頓下來,沉重地換了一口氣。
看得出,即便時隔多年,那段記憶依舊如同鉛塊一樣重壓在他的心頭。
吸煙室裏一片安靜,同樣的重量似乎也壓在了每一個聽眾的身上。宋隱甚至覺得有點窒息,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
這時秘銀又開口說道:“差不多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有些奇奇怪怪的人找到了我。有的想提供高利貸,有的說要把我包裝成網紅,還有一些甚至想買下我和我妹,去從事見不得光的地下產業。”
說到這裏,他苦笑了一聲:“不過,我還真的才其中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兼職。”
“你怎麼能在垃圾堆裏找兼職呢?!”鼠兔叫了起來,“是什麼?”
“私家偵探助理。”秘銀報出了一個非常可疑的名字:“簡單說。就是戴著有攝像頭的眼鏡之類的配件,跟蹤一些特定的人員。再將記憶卡轉交給別人以換取報酬。”
“抓外遇?”鼠兔不解。
“不,那些被跟蹤的人也不全都是成年人——當然,那種跟蹤都是在公共場合,絕沒有任何猥褻意味。我當時聽說那是一些關在監獄裏的人,既不想給家人添麻煩,又想看看家人的樣子,所以才弄出這個奇怪的產業。後來才知道,所謂的監獄,就是這裏。”
“所以你在人間的時候,就已經在給賭船打工了?”鼠兔恍然大悟,接著又嘀咕起來:“這麼說起來,老沙難不成那時候就盯上你了?畢竟人家可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鼠兔話隻說了一半就被真赭給懟了回去:“管那麼多幹啥,有錢賺不就好了?”
頓了一頓,真赭又試圖改變話題:“所以,你是為了賺錢,才一直留在煉獄裏的。”
“沒錯。”秘銀坦率地點了點頭:“你們也都知道沙弗萊和賭船的關係。他有渠道、能定時將我在煉獄裏賺來的錢轉化為人間的貨幣,再以保險和慈善機構的名義轉交到我的家人手上。憑借著這筆錢,我們家還清了所有的外債。我媽得到了良好的看護和治療。我妹妹離開垃圾學校,進了城裏的私立繼續學業。可如果我離開了煉獄,回到現實世界,充其量就是個喜歡穿女裝的怪異男人罷了,還有什麼途徑能夠為她們帶來幸福?”
不知不覺間,吸煙室裏的情緒似乎發生了逆轉——剛才還反對他離開的真赭,顯然已經有了些動搖:“不,對於你的母親和妹妹來說,隻要你能夠蘇醒過來,應該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吧!再說,這些年你應該也攢了不少的錢,光是存在銀行裏吃利息也可以一生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