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知道答案,卻又不想讓這個答案從心底裏逃逸出來。於是就像是雙手各執著繩索的一頭,左右互搏。
而就在自相矛盾之際,他的目光突然放遠,落在了宋隱的背後。
那座陰暗、破敗的二層小樓,就像一隻怪物、一堆揮之不去的陰影,盤踞在一無所知的宋隱的身後。
漫無邊際的◆
齊征南再努力往上看,四名白衣人的頭部全都佩戴著白銀打造的鴉頭麵具,尖銳如彎刀一般的鳥喙寒光閃閃,僅僅是遠看就叫人毛骨悚然。
這樣的裝束很容易讓人聯想起中世紀的瘟疫醫生,然而當黑色成了白色、烏鴉化作白鴿,那種詭異與不祥的感覺卻並沒有減少分毫。
齊征南雖然知道自己在做夢,卻完全記不起自己是否曾經在現實中遭遇過這些白色怪物。更確切地說,此時此刻他的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
不甘心坐以待斃,他開始試探自己的身體,想確認一下是否還有掙紮反抗的餘力。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竟是個錯誤的決定。
起初,他隻是嚐試著屈伸了一下右手的五指。然而伴隨著肌肉的牽拉,一股細微的躁動感開始從指尖向著掌心的方向蔓延,並且在掌心裏炸開;衝突回蕩了幾下之後,又開始湧向手腕,直奔手臂而去。
好像……是血液。
盡管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但是異變畢竟發生在齊征南自己的身體裏。他完全有理由相信,是自己的血脈突然間狂躁了起來,一路朝心髒的方向僨張著。卷起了一場看不見的紅色海嘯。
但是糟糕的事還遠遠不止這一件——
血液流經之處,肌肉也開始狂躁起來。乳酸在一瞬間堆上高峰,讓身體內部填滿了令人發狂的巨大的酸楚。
緊接著,神經感官係統也不正常了。走廊裏溫和的白光變得明亮刺眼,衣物與皮膚接觸的地方被摩攃出一陣陣火辣的劇痛。
他甚至還能夠清楚地聽見輪轂的轉動、皮帶扣的撞擊,自己心髒的跳動,乃至於血液在血管裏澎湃的聲響……
大腦是最後一個失控的器官,但它讓齊征南徹底地陷入了狂亂。
暈眩鋪天蓋地地襲來,緊接著的,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情緒——狂喜、驚訝、恐懼、厭惡、疑惑……所有這一切噴湧而出,又盤旋著糾纏起來,形成了可怕的龍卷風。
即便是在最最艱難的傳說級別副本中,齊征南都沒遭遇過如此可怕的精神折磨。
而正當他準備全力抵抗的時候,一名白鴿人忽然彎下腰來,將巨大的鳥喙湊到了他的耳旁。
“別動、別想、別反抗,把自己遺忘掉。”
伴隨著這寥寥十三個字,齊征南感覺到後腰脊椎處傳來一陣明顯刺痛,像是狠狠地被紮了一針。
大約又過了五六秒鍾,針劑開始發揮作用。燈光再度變得柔和、皮膚停止了疼痛,大腦和心髒也緩緩滑下了異常興奮的巔峰。
但是很快地,他又發現自己正在從一個極端滑向另一個極端——視覺和聽覺沒有底限地持續衰退著、意識也朦朧渙散起來。大汗淋漓的身體徹底癱軟下去,好像一團等待被肢解的生肉。
光亮的世界正在飛快地坍縮,而就在黑暗吞噬一切之前,齊征南聽見了一串輕盈卻急促的腳步聲,正朝他飛奔而來。
下個瞬間,一隻薑黃色的虎斑貓從後方躍起,飛身跳上拘束齊征南的金屬外殼。它的後腿奮力地扒拉了兩下,前爪死死地勾住了外殼的邊沿,就這樣一邊掙紮著一邊與齊征南對麵而視。
“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虎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