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星明雲淡,落竹細碎,半開的窗軒悠悠探進一枝紫玉蘭,在深夜裏綻放幽紫色的光芒。

她化了極淡的妝容,隻那雙桃花眼用黛螺勾勒出妖嬈弧度,眼角帶了紅暈,穿一襲青色長裙,領口繡素白折枝紋,枝蔓間芙蓉盈袖。

她將門打開,墨發柔順垂直胸前,斜提著一盞竊曲紋藍銅釉燈,暖黃燭光映著眉眼有淺淡倦意。

來人一襲月白錦衣,袖口以紫線勾勒重瓣菩提花,狹長眼眸映著清冷月光,唇角有溫潤笑意,長身玉立,風流無拘。

“沈從,你膽子越來越大了,擾人清夢,什麼事?”

“月寧”。

若有若無,沈從似乎聽見了一聲歎息。

月寧撕下人皮麵具,露出原本的麵容。

“小姐又悄悄混在軍中去了戰場,和以前一樣回稟”。

“這是自然”。

冷月如霜,四周靜謐能聽到飛雪擦過葉尖的輕微聲響,青衣獨行,如白月光照進幽幽深井。

正在低頭斟酒的中年男人,聽見腳步聲,回過頭來,見來人笑著舉起杯盞:“太子殿下,你來晚了,當自罰三杯”。

青衣男子舉起杯盞一飲而盡杯中的酒,三杯過後,依然沒有停止的繼續斟酒

中年男人見狀,笑聲朗朗。

“太子殿下好酒量,把這幫蠻夷趕出邊境之後,定要與殿下喝個痛快!”

青衣男子舉起杯:“本宮敬顧老將軍一杯”,同時放下杯的兩個人,相視一笑。

一瞬間,天地無聲,飛絮寂寂,隻有寒風掠過耳畔,拂動衣袂發梢。

“北國的景色,老夫一輩子也看不夠,等老夫卸甲歸田之後,定要帶著小女四處遊曆”。

葉朝玦將顧雲戟提到顧蘭亭時,眼底那一抹柔情收入眼底,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葉朝玦:“這樣的景色,不是所有人都有機會看到的,為守護它們而犧牲的人,不會再有機會了”。

語調不徐不疾,保持著一貫的溫潤,隻有他自己感覺的到,此時心裏的痛楚。

象征著希望的朝陽,此時也給不了在戰場上拚殺的士兵一絲暖意。

兩軍對陣,陣前,蠻夷叫囂著,用怪異的語調笑著,首領揮手,一個渾身是血的中原人被抬了上來,首領一抬手,那人的手被切了下來,還沒來得及痛呼出聲,已經昏死過去。

首領用蹩腳的中原話說道:“小小見麵禮,不成敬意”,接著是混亂的大笑聲。

忽然之間,顧家軍中,人聲哄鬧,葉朝玦耳尖地聽見喧鬧中馬蹄聲起,像踩在鼓麵,每一次踩踏都震懾人心。

一杆玄鐵長槍破風而來,穿透首領的心口,他突兀地跪倒在地,瞪著眼,不相信自己就這麼被殺了。

黑鬃大馬飛躍敵軍之中,有人翻飛而下,一身玄色鎧甲令人膽戰心驚,顧蘭亭將長槍拔出,鮮血濺出,襯的人如妖魔,周圍的蠻夷被她穿糖葫蘆一樣穿了個透心涼。

顧蘭亭不鹹不淡地開口:“回禮,希望你們喜歡”。

或許是事發突然地過分,默契地讓兩方人馬一時都陷入了沉默。

片刻之後,顧家軍中爆發出一陣歡呼聲。

還有顧雲戟暴怒的聲音:“顧蘭亭!”

顧蘭亭起到了很好的震懾作用,蠻夷的免戰牌掛了三天。

營帳中,顧蘭亭跪倒在地。

顧雲戟剛毅的麵容此時寫滿了暴怒:“大膽顧蘭亭,你可知罪?”

顧蘭亭麵不改色心不跳:“屬下知罪”。

這實誠的態度讓顧雲戟不知道該怎麼接。

顧雲戟:“顧蘭亭,你偷偷混入軍中,這是其一,沒有接到任何命令擅自行動,這是其二…”。

顧蘭亭低著頭:“為我北國將士報血海深仇,蘭亭死而無憾,聽憑主帥處罰”。

葉朝玦出來打圓場:“好一個死而無憾!素聞顧老將軍的女兒巾幗不讓須眉,有如男兒一般的英勇,如今算是讓本宮見識到了。”

顧雲戟心裏開了花,表麵卻一臉的恨鐵不成鋼:“不敢當,小女頑劣,承蒙太子厚愛”。

葉朝玦:“顧卿是本宮派來的人,老將軍該不會認為這是擅自行動吧?”

聽見葉朝玦為她解圍,顧蘭亭抬首,隻對上了一雙清冽至極的眼眸,畫麵宛如定格,她在他漆黑的瞳孔裏望見了怔然的自己。

她蹙著眉,回憶從眼前呼嘯而過,幾乎讓她站立不穩。

當年她在邊關誤食火毒果傷了心脈,重病難醫,回京之後,禦醫幫她驅了毒,但身體受損十分虛弱,好在明德皇後有一處藥泉,聽聞此事之後,主動將她接入宮中,以藥泉來養她的身子,終於恢複如初。

顧蘭亭自邊塞出生,長在風雪肆虐的邊關,頭一次體會到京都的溫柔。原來女子可以如詩如畫,如蓮生花。

年少時葉朝玦總是圍在他身邊,葉朝玦在外人麵前總是氣質淡然,在她麵前卻暴露了頑劣本性,令她想忽視都不行。

葉朝玦總是用少年老成的語氣說:“你簡直太奇怪了,全身上下除了頭發長,找不到任何女孩子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