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咽氣了。

十幾年前,什麼都沒帶走,十幾年後, 還是什麼都沒有, 孑然一身, 到頭來空空一場。

許念對他沒有太多感情,何談拿起和放下,隻是在許成良咽氣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這人挺可悲的,活了幾十年,卻活不出個明白,一輩子兜兜轉轉,匆匆來匆匆去,活得忙碌, 可毫無意義。

許成良想取得她的原諒,究其緣由,興許是良心發現,興許是人之將死幡然悔悟,又興許是其它的由頭,可到底不關她的事。

葬禮的事宜許念幾乎沒參與,象征性請假回了縣城一趟,畢竟是名義上的父親,若是不回去,家裏的門檻都要被前來勸說的親戚們踏平。29那天顧容到家,陪同許念回縣城參加葬禮。

小地方的葬禮簡單,骨灰埋進黃土,吃兩頓飯就算結束,真正為許成良哭喪的隻有幾個關係親近的人,譬如大伯母許奶奶,其他的那些跟來這兒聚會一樣,總之就是這麼大回事兒。

葬禮過後,齊永明帶著一名律師來紅磚房,許成良留了筆錢給她,有三十多萬,許念沒拒絕,得到這筆錢以後直接重新開了個戶存進去,打算將來給許家的老人養老用,自己一分不要。許成良在外做生意這麼多年,本來賺了不少,可惜一場大病來勢洶洶,到頭來還沒享受就走了,除此之外,他亦給許家上上下下都留了錢,許母也有,具體多少許念不關心。

回寬北巷後的第二天,許母提著瓜果來了家裏一趟,沒帶其他人,無措地在沙發上坐會兒,與顧容聊兩句,飯都沒吃就走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許念再沒有見過這些人,事情算真正落幕。

趁著國慶的末尾,重逢的兩人先去把八斤接回來,再帶著小家夥兒一起出去旅遊。旅遊是愈發契.合的過程,時光甜蜜而繾.綣,兩人一狗好不愜意。半個多月的幹渴急需水的灌溉包裹,許念在那水裏與顧容來了一回又一回,直到精疲力盡,累極了,顧容趴在她身上歇氣。

自打回國以後,顧容當真將精力放在其它事情上,報攝影班、開辦工作室,搞得如火如荼,許念則繼續用心讀書,帶新人做實驗項目,學習、比賽樣樣不落下,一切如從前。

許成良成了平淡生活裏的一個過客,並沒有給她們的生活帶來一絲一毫的後續影響。臨近期末時,學院進行認知實習,說白了就是去參觀各個專業相關的公司和工廠,機械4班被分配到B市,趁此機會,許念去T大參觀了一下,並在這裏遇到了百年校慶時認識的那個研究大佬師兄。

由於張教授叮囑過,許念一直與這位師兄保持著聯係,師兄帶她去見了幾個熟識的人,也沒說是牽橋搭線,她更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總之就是跟著師兄蹭飯吃。這些人裏,有兩個成了許念的同事,不過這都是後來的事了,反正對於這時候的許念來說就是一頓普通的飯而已,飯桌上她都沒機會和那些人說上兩句話。

認知實習結束,回校的第二個星期就是考試周,第20周是課程設計周,課程設計答辯是1月13日,農曆臘月十六,正好是許念的二十一歲生日。

答辯當場出成績,她是第一場唯一一個優秀,剛出教學樓,天上飄來白絮。

下雪了。

G市一向無雪,隻有08年下了大雪,這是第二場雪,她走在柏油馬路上,紛紛揚揚的雪花落到了裸.露在外的脖頸上,乍然冷颼颼的,她縮了縮脖子,這時手機鈴響,顧容打來的電話。

她滑到接聽鍵,手機裏傳來清冷的聲音:“結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