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相遇
拎著一壇陳年女兒紅，手指摁了摁鬢角，陽光下的賴藥兒眯了眯眼。喝的有點兒多了，回家大哥又要嘮叨，真煩。
“賴神醫慢走，小老兒不送了。”酒坊老板在身後追出兩步，停住腳。賴藥兒擺擺手，自顧走著。
悠閑的踱著步子，反正天色還早，賴藥兒難得有興趣的掃了兩眼，這街上仍是如往日般熱鬧。
“娘，淺淺腳疼。”軟軟糯糯的童音，在不遠處響起。
“淺淺乖，娘抱你。”年輕女子的聲音，溫柔的應著。
順著聲音看過去，賴藥兒驚了一驚。那個聲音溫柔好聽的女子，剛好抬起頭來。
現實果然是殘忍的，賴藥兒停住了原本打算調♪戲調♪戲的心思。
一身樸素的青衣，梳的倒是未婚女子的發式，隻可惜那□的額頭上，一個指甲大的疤，猙獰著不容忽視。蠟黃的臉上，一個巴掌大的胎記，讓人不忍再看。可惜了，賴藥兒搖搖頭，這要是個美女多好，本公子怎麼著也會助人為樂的，唉。
抬著頭，大步的走著，眼睛的餘光無意間一掃，賴藥兒嘴裏一聲“娘——”控製不住的念了出來。
“娘你累不累，淺淺給你擦汗。”兩三歲的小女孩兒，軟軟的抬起袖子，去擦女子的臉。
“寶貝真乖，娘不累。”彎成月牙的眼睛，柔柔的臉上滿是寵溺。
直到那身影再看不見，賴藥兒才回過神來。甩甩臉，找回思緒，提起步子朝家裏走去。
隱約的一點記憶裏，總是會想起，曾經也有個笑的溫婉美麗的婦人，柔柔的一遍遍的叫著自己。“藥兒乖，娘在這裏。”
“藥兒摔到哪兒了，疼不疼？”
“藥兒，藥兒。”
“藥兒......娘......舍不得......你!”
好笑，自己怎麼會覺得一個年紀比自己小，又那麼醜的女人像娘呢？“大哥，我回來了。”
“二弟，你又出去喝酒了？”鶴發雞皮的老者從草廬裏探出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二弟，你年紀不小了，就收收心，該成家就成家，別整日在外麵胡鬧......”
“知道了知道了，大哥你好煩。”捂著耳朵，賴藥兒無奈苦笑，這個大哥，恁的囉嗦，偏自己隻有聽的份兒。
這是自己唯一的相依為命的大哥，明明隻有二十九的年紀，偏偏是八十歲的樣子。任是賴家醫術能救任何人，卻終是治不了賴家世代遺傳的早衰症。難道真的是天譴，怪賴家救了太多的人？賴家的人，活不過三十歲，大哥他還有一年，自己也就剩下四年的時間了。
“二弟啊，大哥知道，大哥說什麼你都不愛聽。可你大哥沒多少日子了，大哥別的都不擔心，就是放心不下你，你那性子啊，真該改改了......”賴藥郎繼續念叨著。
“大哥，說什麼呢，我無論如何都會找到辦法的，你不會有事的。”忙打斷大哥的話，賴藥兒順勢坐了下來，倒了碗酒，一飲而盡。“我不信這早衰症真的沒有救，大哥，我一定有辦法的，那些什麼沒日子的話，再也別提。”
“好，好，大哥信你。”賴藥郎順口答道。
看大哥明顯不信的樣子，賴藥兒也懶得再揪著，等自己找到辦法的時候，大哥他不信也不行。“大哥，你還記得娘嗎？”賴藥兒心裏一動，隨口問道。
“二弟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就突然想起來的。”
賴藥郎丟下手裏的藥材，坐了過來，歎了口氣。“這麼多年了，大哥也記不清了，隻記得娘很好很好，很疼我們。可惜，爹早早去了，娘一個人苦苦的拉扯我們兩個長大，沒過幾年就勞累過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