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模仿節製的樣子翻了個白眼,繼續開口道:“反正換了是我,我才懶得跟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路人甲浪費口舌。路邊的一塊小石頭是掉在左邊還是掉在右邊,有什麼好在意的?我又不是跨不過去。”
說著,她斜眼朝麵前的人一瞥:“但你竟然耐下心來和我這塊石頭說話——怎麼,是老闆沒給夠錢,讓你消極怠工了,還是你其實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厲害,被一塊石頭絆住,就還沒法搬開踢開,隻能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節製又深吸了一口氣,她低下頭,一隻手抖索著揪住一綹頭髮,另一隻手比成剪刀,在空中虛虛地一劃——“哢嚓”,細不可聞的聲響。
那綹頭髮飄飄灑灑地落在了地上。
“繼續說,”節製開口道,“我不會因為這麼幾句話就生氣的。”
池清看不到她的臉,但她的聲音仿佛即將沸騰的顫唞的水麵。
池清穩住呼吸,緊貼著門板站穩了,仿佛門背後藏著她的“害怕”。她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出汗——那又怎樣?反正對麵的這人不知道。
她又悄悄看了看四周,越來越多的人朝這邊望了過來。隻是他們似乎暫時還看不到兩人的存在,隻是對突然出現在自己夢境中的聲音感到好奇,或者恐懼。
不知道這樣的動靜會不會對他們造成影響……但已經到了這一步,自己再反過來讓節製保持冷靜,也是不可能。
於是池清吸了口氣,繼續往下說。
“你看,你都氣得剪自己頭髮了,還是隻能在這裡和我杵著,沒法過去,”她說,“也不能打我罵我,隻能騙騙我,和我講道理——還要白白受我的氣,我想想都替你委屈。”
“哢嚓”,又一縷頭髮。
“我當然知道,跟你們相比,我沒什麼了不起的天賦,”池清說,“我現在擁有的東西,都是靠死用功,傻努力爭取來的,有時候還努力不出什麼結果……但我這樣一個凡人,你卻不能拿我怎麼辦——那你好像也沒強到哪裡去。”
“哢嚓”,又一縷,有手指那麼長。池清感覺到雜亂的髮絲間似乎有一雙視線朝自己射來——她馬上毫不客氣地盯了回去。
“你剛才還說,看不到我身上有什麼是值得你修剪的,”池清說,“你是‘看不到’,還是‘做不到’?”
節製的手停下了。她直起身抬起頭,朝池清望了一眼。
——下一秒,那股香水味撲麵襲來。池清剛忍住一個噴嚏,回過神的時候,自己身前已經疊上一個人影。
豔麗的混血美人幾乎貼著她的臉,那對淺褐色的眼睛裡映出一張慌張錯愕的麵孔。
“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從牙縫間擠出的聲音,“你或許確實比其他普通人優秀一些……但還沒到足夠讓我動手的地步。”
說著,她一指戳上池清的額心,另一隻手緊緊扼住她的脖頸,讓她動彈不得。
池清隻覺得她的手指比鐵釘更冷,更利,一股劇痛從她的指尖鑽入自己顱骨,她差一點就要叫出聲來。
……不行,忍住,池清一邊咬牙一邊看了看四周——車廂裡的其他乘客幾乎全都望了過來,她一時無法分辨他們的眼神是否落在自己身上。
不能影響到這裡的人……池清想。她試圖發力掙脫節製的手,然而對方的手指直直地戳著她的額頭,仿佛有巨大的鐵釘穿過腦髓,把她釘在門板上。
“我‘修剪’的尺規是我自己,你能有什麼比我強的?”節製一邊說著,一邊用指尖在池清額頭緩緩移動,“上學時候的成績?哈哈……大學生社團水準的拳腳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