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牙:編輯當年也混過燈話?
無魚:沒有,那時候還在讀大學,兩耳不聞窗外事
寒牙:那你錯過了一個時代
寒牙:那時候的互聯網交流環境,非常自由,非常善良,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無魚:哎,沒辦法
無魚:不過至少還留下那麼多精華舊帖可以慢慢回味,也不算太遺憾
寒牙:嗬嗬
無魚:我先看看你的稿子
寒牙:[微笑]嗯,你忙
……看來對麵也是個三四十歲的人了,池清想,不然怎麼會又是“嗬嗬”又是[微笑]。
於是她下載附件,點擊打開。
從接手這份工作的第一天起,池清就開始留意各大平臺上活躍的作者——尤其是擅長靈異題材,文風寫實,廣受好評的短篇寫手。
聯繫方式也放了,徵稿函也發了,雜誌上發一次,扣扣空間發一次,還蹭著《KIKI》的官微攻眾號發了幾次……她覺得自己就像坐著小船出海捕魚的漁女,小船搖搖晃晃到海中間了,她手臂一揚扔下漁網,水裡頓時一陣“稀裡嘩啦”水花四濺,仿佛有大群大群肥美鮮魚撞進網來;然而等她喜滋滋地一拉:海草三兩棵,小蟹四五隻。
倒不是說收到的稿件品質不高,隻是大部分稿子通讀下來,總讓池清覺得有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
要麼行文太過寫實,甚至有些鄉土——《KIKI》的主刊畢竟還是一本時尚雜誌;要麼遣詞造句裝腔作勢,仿佛娛樂綜藝節目裡隨便編排的劇中劇;要麼內容浮誇到沒有半點可信度,簡直像是在初中數學課上托著腮轉著筆編出來的小作文。
其中還有一類讓池清最為痛恨的:打著“親身經歷”的標題,寫著“純屬虛構”的故事——根本就是欺詐。
像這樣的稿子收到了幾百幾千份之後,池清忍不住自我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或者說,徵稿函寫得有些問題?
——應該不是自己的問題,在看到寒牙的稿件的第一時間,池清這樣想道。
他投來的兩篇小短文,一篇3000字,一篇5000字,腦洞帶反轉的都市異聞。雖然兩篇加起來也不到一萬字,但簡潔流暢的文風,冷靜克製的留白,收放自如的劇情,無一不顯示出作者紮實的文字功底和高超的節奏把控能力。一路讀下來,池清隻覺得自己被這些文字扼住喉嚨,隻能在劇情發展的間隙中稍稍喘氣。
寒牙的文中幾乎沒有任何描寫,主角也極少情緒波動,甚至極少對話,從頭至尾全是冷冰冰硬邦邦的敘述,但偏偏就是這樣又冷又硬的文字,讓人看著心裡發毛;就像醫生手中的手術刀,不需要多餘的裝飾,造型簡單到極致,每一道弧線隻為了準確地切割肌體而設計。
刀鋒安靜地隱沒在字裡行間,光芒消失,鮮血噴湧——越害怕,越想看。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池清想。
她想起當年寒牙最火的那個舊帖,同樣的都市異聞題材,關於隱居在城市裡的異人們的故事。當時他選擇了一個偽裝成人類的吸血鬼作為主角,從他的視角切入整個故事。
相比起那些掛著真實經歷的幌子,天馬行空胡編亂造的小說來,寒牙那一篇“幻想小說”,反倒充滿了真實的氣息。
明知是假的,卻很像真的,與宣稱是真的,卻分明是假的——兩者相比,高下立判。
這也是池清一眼就相中他的原因之一。
無魚:稿子我看完了,很不錯,沒有什麼需要改動的地方
寒牙:嗬嗬,多謝[微笑]
無魚:不過你有扣扣嗎?那樣聯繫方便一點
寒牙:沒有,我覺得這樣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