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對澗君悅說過哪怕一次，關於自己幫她背負的東西，也可能，是澗風函難得的，“敬業”了一回。
隻可惜，他這種“沒心沒肺”持續的並不長久。
很快，他就發現了澗跡的“死”，確有蹊蹺。
並且，J-edit大量來源不明的資金流，和無法登上台麵的背後交易，讓澗風函在看清手裏麵的財務報表後，勾起一抹，堪稱之為絕望的笑。
他忽然明白，如果自己再繼續這樣沒心沒肺下去，到頭來，一定會被葉菱送上“替死鬼”的角色——替澗跡，扛下這一切罪責。
像葉菱和澗跡這種人，怎麼可能把J-edit拱手讓人？
所以，他開始逐漸穩固自己的勢力，並且，決定把M-gene和F-medic一並吞下。
既然別人給予的東西那麼不靠譜，那麼，他就憑借自己的手腕，從別人的口袋裏麵搶過來。
無論是和蘇菱合作，操控子公司搶下與M-gene的合作，還是讓徐卿拿到穆小羽的弱點，從而控製慕言歆，但不知是否天不遂人願，他的滿盤計劃，最後還是敗了。
他的棋子們，除去最初的徐卿，居然一個個倒戈到了慕言歆的陣營，這種狗血的展開，實在讓他哭笑不得。
最後，他在監管所裏見到和蕭默一起，喬裝打扮的澗跡時，他就悟了。
他所做的那些事，到頭來不過是無用的垂死掙紮而已。
隻是出乎他的意料，澗跡並沒有用子彈把他送上天堂，反而甩給他了一份偽造的身份證明。
澗風函抬著眼皮，不怒反笑，他問澗跡，這是什麼意思。
澗跡推了下鼻梁上的墨鏡，淡而道，不管什麼方式，隻要你死了，J-edit的財務漏洞和那些不幹淨的交易，就都有了歸結口。
垂著眼瞼的澗風函，雖然很想把手裏麵的資料甩到麵前這個男人臉上，但他還是冷冷一笑，反問，這不像你的一貫風格。
坐在他們旁邊的蕭默把手中的雪茄掐滅在亮麵的實木桌上，斜剜了一眼澗風函，用他一貫不屑的口吻說，還不是澗家的那個管家，說如果你真的死了，萬一澗君悅查到了真相，說不定真的會和澗跡翻臉。
澗風函聽了這話，原本隨性握著資料的手緊了兩分力道。
但，也就僅此而已。
再後來，他離開了A市，不帶絲毫留念。
他知道，澗跡與蕭默、慕言歆和傅念，這兩股勢力在今後的日子裏，一定會把“腥風血雨”演繹到完美的地步，但，又如何呢，反正，也與他無關了。
他覺得，像現在這樣也挺好。
沒事就盯著紅泥爐中燒得沸騰的露水發發呆，賣完了呆，就翻弄兩下在一旁烘烤的茶塊，甘甜的香味散至水鄉鄰裏，惹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對著他麵紅耳赤的犯花癡。
至少這樣，他還能裝成以前初識慕言歆他們那會兒，沒心沒肺的揚了頭，勾唇一笑。
“先生，您的信。”
送信的小哥本想著放到信筒裏，他覺得這個年月怎麼還有人用“寫信”這種又老套、又費時的方式溝通，不過當他踏著覆著青苔的碧白石階，看到坐在小院門前的澗風函時，不知怎麼地，這位小哥反而覺得，這位先生，很適合這種方式。
陌生人的聲音讓澗風函原本平和的麵色上，閃過一抹原本的淩厲，不過，也隻是一晃而已。
他從藤椅上坐起來，接過信，微微一笑。
送信小哥稍微愣了愣神，才匆匆忙忙的撓著腦袋，逃了。
澗風函收到的信封上，工整優雅，那一劃一頓的筆觸，讓他不覺皺了眉。
這筆跡，他太熟悉了。
果不其然。
信，是慕言歆寫的。
上麵的內容，如同他那個性格一樣，令人發指。
信上說，傅念覺得，光靠他們兩家想要懟贏澗跡那個老狐狸還是有點困難。
信上還說，他女兒出生了，順便給了個滿月酒的日期。
信上最後說，別忘了帶紅包。
澗風函握著那封信，十分平靜。
平靜到，茶塊的一麵都已經烘出焦糊味了，他也沒再有下一個動作。
當天晚上，他就訂了一張去A市的機票。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和慕言歆好好談一談。
比如，他是怎麼知道自己還活著的。
再比如，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住址的。
還有，這一年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畢竟，作為一個兩耳不聞天下事的普通人，他顯然有點跟不上節奏。
當然，澗風函他在拉著行李箱出門之前，突然想起了些什麼，又回去翻箱倒櫃找了好一會兒。
這才，找到了個紅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