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正準備走的白老先生猛地立住腳,立刻望向床上的年輕婦人,怎麼感覺臉色不似之前的死灰?竟隱隱有了些紅潤?白老先生眨眨眼,怕自己老眼昏花看錯了。
隨著小女孩的晃動仿佛真有動的跡象,白老先生立馬跨步過來,腳步有些踉蹌,顧不得禮節,抓起女子的手,從新把起脈來,竟隱隱有了跳動,雖然很弱卻很有規律,不似之前的時有時無,來不及多想,醫者的本能讓白老先生不在遲疑,立即投入了有效的急救中。
三鳳娘三步並作兩步的返回屋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看著,呆呆的!
“快,打開窗戶!”白老先生無比凝重的揮揮手,指揮眾人。
“快,讓開門口,保持通風,鳳丫頭有緩過來的跡象!”眾人趕忙配合著退到院內,詫異的伸頭往裏看。
不知是誰小聲說:“不是回光返照吧?”話音未說完就被旁邊的拽了下衣襟,忙止住聲,不再言語。
白老先生拿出銀針坐在床前迅速的紮向病人的人中、百彙等幾處大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病人的臉。
稍稍停了一會兒,抬起手招了招,道:“麟哥,你來把脈。”一十三四的白淨男孩走過來,坐在木墩上。
“爺爺……”少年抬起臉,眼裏滿是疑慮,爺爺每次出診都帶著他,之前的每一次診脈,他都有參與,見爺爺麵色不太正常,也沒敢多問。
少年異常慎重的按下右手,很大一會功夫,才緩緩的,卻是一板一眼的說:“脈搏雖弱,卻還平穩。”邊說邊閉上眼睛,眉頭微微皺起,“越來越清晰、越有力。”語氣肯定。
白老先生盡量控製著不讓手抖動,壓低聲音:“你白姐姐大概是命不該絕吧!”語氣裏帶著不解的疑問。
半晌,還是無比堅定的對身後的眾鄉親說:“鳳丫頭剛才昏厥了過去,本來已經不大好了,但又被大夥給叫了回來,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哇。”語氣中較之剛才輕鬆許多。
白老大夫故意輕鬆的,明知這樣說有悖醫德,但以他對鄉下人的了解,也隻能這樣說了,不然被眾人說成詐屍,或是借屍還魂、鬼怪附體什麼的就更難解釋清楚了,他可不想費那口舌,惹那麻煩。到頭來,受累的還不是他自己!
眾人對白老大夫的說辭絲毫不懷疑,大家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是呀是呀,一冬天沒見,這人怎麼說沒就沒了,也說不過去呀,還好還好,沒事就好”。
“就是,算命先生可說過,三鳳是富貴命,還沒享到富貴怎會沒命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著。
“可好了,肯定是老天爺可憐兩個人孩子!”語氣輕快了許多。氣氛也不似之前的凝重。
白老先生對眾人揮揮手,急切的說:“三鳳剛緩過來,還很虛弱,不禁風,剛才開門放了半天了,屋內有些冷,對病人不利,大家散了吧,誰有心,哪天再來看。三鳳沒事了,放心吧!”眾人一大早就來看熱鬧,有的還沒吃飯,一哄聲的散了。
屋裏一下子空曠起來,那男娃才緩過神來,撲向床邊,一隻手握住女人的手,一隻手摸著女人的臉,畢竟是年紀小,此刻才知道後怕,大聲哭了起來:“娘……娘……你可醒了。”
伴隨著哭聲,床上的人確實有了反應,緩緩張開眼睛,木然的望著四周的一切,好像從未見過,與她毫不相幹一樣,似乎很震驚,目瞪口呆,不言不語。大家隻道她剛從鬼門關回來,有些不清醒,病中迷糊不清的有都是,也沒在意。
三鳳娘李氏趕緊燒火,想著給她做點稀粥吃,提提精神頭。兩個孩子此刻估計也還沒吃早飯,可憐的小人啊!兩個孩子擠在床前怎麼也不肯離開。生怕一動娘就沒了,巴巴的睜眼看著。
白老先生爺孫兩個對頭坐著,沉默著,思量著,手還放在脈上。相互望著,又似乎根本沒看見對方。到現在為止,他們也難以說清楚,這三鳳到底是怎麼好的?對於病情的突變措手不及,以至於相互觀望,不願離去。想著多留一會,看看到底怎麼樣了!
白老先生從先前的震驚到現在有點興奮了。醫學中的奇跡對於他來說就是一種挑戰,對於他不能掌控的東西還存在一種僥幸。
床上的人被扶了起來,靠著被子坐著,木偶一樣,一動不動,隻有那一起一伏的呼吸聲,和不時眨一下的眼睛,告訴別人她是活著的。
這已足夠讓關心她的人欣喜不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