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南愣住,“你是指的周家兄弟身上的死氣?”
我點點頭,在之前看他們兩個人扭打在一起,惡語相向的時候,我便看到了他們兩個額頭上彌漫著一團死氣,隻是當時訝異著沒說出來。
看來不用多久,周家又要大肆操辦白事了。
這一夜,大雨再次綿延,平日裏繁華的縣城,此刻看起來冷清無比,早早的,街道上便沒了燈火。
我剛想歇息,卻聽樓下一陣嘈雜,伴隨著是各種騷動,我立即走到窗邊,推開窗,隻見樓下不少人退了房,大叫著“發大水了”,一個個慌亂的逃了。
不僅如此,我看到附近幾家原本熄了燈的店鋪此時也亮如白晝,隻不過店裏的夥計一個個都在搬運著什麼,把一樓的東西紛紛搬到樓頂,而且騷動越來越大,一時,整條街都像是沸騰了起來,所有的店鋪都在搬運著東西。
正這時,敲門聲響起,我趕緊去開門,卻見是旅館的老板娘。
“不好意思打擾了。”老板娘笑道,“剛剛收到消息,說是韓江河發大水了,堤岸那邊說是決堤了,大水已經上街了,小姑娘你注意著一些,不要上街了。”
發大水是我們這裏對洪水的叫法。
晉南的房門這時候也開了,老板娘又把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挨個去通知其他房間的住戶。
“居然決堤了。”我立即跑出了門,拿著把傘,爬著樓梯上了樓頂,晉南在後麵跟著上來,一到樓頂,我忙眺望著遠處,隻見韓江河畔那一塊地方現在燈火通亮,不少縣城上的人都圍聚在那裏。
這個縣城依水而建,洪澇也是常見的事,而且每年清明節前後的春夏季都會發生,韓江河的河床高,這個縣城地勢又低,隻要上遊的水一多,一開閘,這裏就會被淹沒,縣城的人都習以為常了,因為每年固定都要發一次大水。
但是現在都是深秋了,還能發大水也是頭次。
最主要的是,每次發大水,都是水漫過堤岸才會發生,這樣也給人準備的時間,而這次卻是直接決堤,大水來的太突然。
我看了看樓下,大水已經浸沒了街道,周圍的商鋪都在拚命的搬著東西,盡可能的較少損失,隻是他們再怎麼快,也快不過水,很快水就把一樓的給淹沒,不少東西都漂浮在水麵上四處遊蕩。
下了樓頂,我看到不少住在一二樓的旅客都紛紛搬到了我們這四層樓來,而且大夥都不敢睡了,就怕這水一來勁,把整棟樓都淹了。
我和晉南剛想回房間,卻聽見幾個婦人用客家方言在激動的議論著。
“歌莫絕代,你們聽說了嗎,有人抓了小孩子去,說要塞窟窿了!”
“作惡,真的假的啊?”
“這還能有假?說是外省人生的小孩,隻管生不管養,生了孩子就跑回外省去了,現在這個孩子說是被當成野種,要抓去塞窟窿喔!嘖嘖,作惡!”
“真真是歌莫絕代,也不怕遭報應,這麼個小孩就要被塞進堤裏。”
歌莫絕代,有多種意思,一般罵人的時候,是詛咒別人斷子絕孫,是客家話在很惡毒的話,但是用於自身的話語中,是表示對一種事情的駭然。
而她們口中提到的“塞窟窿”,是我們這邊祭人的一種法子,和之前的“打生樁”差不多。
相傳是南方地區多有洪澇發生,一旦決堤無法控製洪水的時候,便會把一些小孩放進堤壩內的排水口內,相信以這個方法便能退洪。
這是一種極其殘忍的儀式,和打生樁一樣是陋習,那些被塞進堤壩的小孩,會被活活淹死,再無生還的可能,甚至連屍體也找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