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想傷害妳的人,再以為妳而生的命抵償一切罪愆──分不清楚是她還是牠的心聲了,橫豎都已無所謂,早在明白牠的名字是清姬時就該明白她會有這般結局。
砰、砰。兩聲槍響,打中牠堅硬的軀體而後彈了開去。
「怪、怪物────」
她揮刀斬過,那人絕望驚懼的慘叫是這棟建築物最後的聲音。半明半滅的燈光打上一地血泊,僅剩的纖細影子從袖口抽出一張紙,再踏上憑空出現的蛇影,無聲無息離開已成廢墟的此地。
高空的風逐漸吹散鼻端的血味,環抱雙膝的她將沉寂的紅眸埋入臂彎裏,幽幽問了一句。
「吶,清姬,知道妳的名字因何而來嗎?」
牠無法人言,她亦不抱期待,純為自問自答。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名叫『清姬』的女子愛上了苦行僧人安珍,她向他表白愛意,安珍應允數日後會回來找她,然而那不過是個好聽的謊言。熬不住思念的清姬最終不顧禮教離家追尋安珍,在湍急的日高川畔苦無渡船,便化成大蛇遊過河去……」
她輕笑了一聲,環抱的手捉緊自己的臂。
「大蛇追著安珍來到道成寺,安珍卻躲進堅固的大鍾內不願出來,已經成為鬼物的大蛇吐出猛烈的火焰,將他與大鍾一並燒了,自己也投水自盡……」
語尾漸輕,再抬起頭的她咬著滿唇苦澀。
「清姬,我不會再傷害夏樹,但是……我果然……至死也等不到夏樹了。」
她並未落淚,無聲的笑在冷風裏越見悲涼。牠彎過頭來,她亞麻色的發搖了搖。
「走吧,還有很多地方要去。」
那是她身為人的最末一句歎息,橫過高空的滿月與凶星,穿越隻有她們看得見的紅芒之後,那眸歸於無心,僅餘化鬼的淒豔。牠仍能感知她心底間或低喚的三個音節,除此以外卻盡數汰換成死亡──一番地的,那些黑衣人的,其它HiME的,以及未來的心與自己──她與牠一同走入地獄,帶走沿途的生命,朝終點那一具為自身打造的空棺前進。
單調的呼喚燒起洶湧的火光及慘叫,偶爾因思念著夏樹而揚起無色的笑,再讓唇線緩緩淡回原始的平與寂,紫色的她與牠身上開出深紅的彼岸之花,她想著她可不願飲下忘川之水哪,牠要永永遠遠記得三生石上今生深愛的夏樹。
「無論出現多少次,世間總難以容下瘋狂的HiME呢。」
那少年出現在焚燒的一番地總部,她垂下的眸映入他仰望的讚歎笑容,以及自刀柄直淌向手腕的腥紅。她無動於衷回過眼,少年邪氣的嗓音忽地拋來有HiME意欲對夏樹不利的消息。有雙眼在背後無聲笑著,明知這不過是個利用,她仍幹脆揮過薙刀再輕輕甩淨,駕馭牠踏上救援的方向。
夏樹。
幽微的喃念讓秋季傍晚的風吹散,胸口悄悄點上一抹溫。待會就能見到了,那一直住在她心裏的孩子,見麵的時候…………思緒未有結尾,她的唇褪去顏色,笑不再成笑。她將心中僅剩,隻為一個人保留的一點暖意收進最深的角落,望見夏樹的公寓後,殺戮的意念再次升起。勝負頃刻間決定,在她即將取走那紅發女孩性命的時候,夏樹卻挺身製止。
「如果……能再早些發覺到就好了。我的……最重要的事物……」
視線相對時,她忽略了夏樹話裏的涵意,隻專注於那重新美麗的堅定嗓音及翡翠雙瞳。好愛、好愛,她最深愛、最重要的夏樹。能再次振作起來,她真的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