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傑送完最後一批賓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轉身看著林家裏裏外外飄蕩的白幡,他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意。
“爺,留下來嗎?”貼身的小廝湊過來,低眉順目的詢問道。金世傑搖搖頭,“收拾收拾東西,讓人備轎,我要過去。”
“是。”盡管覺得這時機不大對,可是小廝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低眉順目的應了一聲,然後轉身就走,結果剛一轉身,就被人迎麵一個大耳刮子險些給抽到了地上。
“你做什麼!”金世傑看了看氣勢洶洶的林七小姐,臉上一片淡然。
“我做什麼,你還有臉問我做什麼,我倒想問你打算做什麼!”林七小姐一把甩開攙住自己的雨霏,憤怒的朝著金世傑吼著。
“瞧瞧你這是怎麼了。”金世傑淡淡一笑,然後看都沒有多看一眼林七,隻是吩咐雨霏,“夫人這幾天累著了,偶染小恙,你扶夫人回去歇著。”
“是。”雨霏低著頭,不敢去看林七,弱弱的應了一聲之後,伸手就去抱住了林七的手臂,“夫人,你回去吧。”
“回去,你讓我怎麼回去!”林七聽著這句勸,眼裏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下,她看著金世傑哭著說道,“你一天到晚不往家裏呆也就罷了,如今我爺爺過世了,喪禮一過你竟然又要走,你這到底存的是什麼心!”
金世傑見著她失態的樣子,忽然低低的笑了一聲,那笑容讓林七看著,無意識的瑟縮了一下。
“我存的什麼心?夫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金世傑微笑著說道,“夫人怨我經常不在府裏頭,可我不在府裏頭的時候我都到哪兒去了?我也沒有亂跑,日日都在母親那邊歇著,你問問左右都可以作證。夫人不肯盡孝,我沒有一絲一毫的勉強,自個兒替你盡了,這難道還不夠?爺爺過世,我固然很難過,但如今葬禮已經辦完,你還想求什麼?”
“你,”林七被他這麼一問,愣在了原地。
“我知道夫人心裏頭所想,”金世傑看著林七這樣子,微微一笑,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些情色的意味,但是話鋒一轉,說出的話卻讓人直接個涼到了心裏,“隻是這還在喪裏,我已經向聖上請奏,要求為爺爺守三年孝,聖上也是準了的。所以這會兒還請夫人跟我一起守吧。”
“夫人如此顏色,我自認把持不住,”他看著林七眼裏頭猝不及防的驚愕,眼中笑意愈發的盛了,“所以才離著夫人遠點,也好全了我們兩人的孝心。”
林七聽著他這話,恨得手指都掐到了肉裏,卻半點聲音都發布出來。
他會找理由,他一直都很會找理由。最初成親時,他對她百般溫存,隻恨沒有把她捧到天上去,她要什麼做什麼,他向來說一不二。
她也不記得,是什麼時候開始,兩人就變淡了。他在家的時間變得越來越少,就算跟她在一起,也很少碰她。就是她自己裝扮好送了去,他也有理由推脫。她起初以為是屋裏頭的丫鬟勾引,將著漂亮好看的打的打,賣的賣,都清理了一通,他卻對她仍然是相敬如冰。
她也哭著,也鬧過,他從來都不煩她,忍著她作,哄著她消氣,可就是不留下來陪她。她找過爺爺,爺爺也訓斥她,說她的男人是做大事的,怎可沉溺於閨房之中。
開始她還懵懂著,可是現在她漸漸也清醒了,他不是忙,他隻是不想碰她而已。
在著黑漆漆的靈堂裏,她看著一身素服的他,眼淚忽然就留了下來。她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這場婚姻究竟是什麼,她害怕的要命,爺爺已經過世了,她對他而言也沒了價值,他會怎樣對她?
“看看,怎麼好端端的又哭了。”金世傑看著她這樣子,微微一笑,吩咐左右道,“夫人這幾天實在是太傷心了,你們把她看緊點,叫她在樓裏休養即可,其它不必要的應酬一概全麵。”
“是。”雨霏行了個禮,握緊了林七的腰。
“你,你想軟禁我!”回過神來的林七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金世傑。
“夫人哪裏的話,我這是為你好。”金世傑笑了一笑,然後吩咐左右,“還不快把夫人帶下去!”
“是。”雨霏帶著婢仆應了一聲,兩個健婦走了過來,一左一右的挾持著林七,直接將她往後麵拖去。
“金世傑,你忘恩負義!你不得好死!我爺爺屍骨還未寒,你怎麼忍心如此對我!”林七憤怒的叫囂著,隻是那叫囂聲卻越來越遠,漸漸的都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