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電話裏傳來許素菲歇斯底裏的聲音:“秦奕,你今晚給我回朝天苑來,你給我……”
我這才想起來電話還沒掛斷。這時秦公子接過電話,淡然道:“許素菲,複婚這件事本來就不是你情我願,更何況現在手續還沒辦,我住哪裏,你無權幹涉。我和蘭心要休息了,你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說完直接按了掛斷,然後關機了。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這一係列動作,忍不住問道:“她明天會不會跑過來追殺我?”
秦公子撇撇嘴,反問道:“沒這事難道她就不想追殺你了?”
我無言以對,秦公子淡然的表情忽然染上了一抹笑意,一隻手擱在我腰上,湊近我,“我們還是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如何,我剛才好像聽見某些人誇我在床上的表現……”
“你聽錯了。”我飛快地丟下這一句,掰開他的手,哧溜一下鑽進自己的臥室裏去,拿被子蒙住漲紅的臉。
我以為秦公子不會放棄這個逗弄我尋開心的好機會,然而那晚他並沒有過來。我似乎隱隱聽見他輾轉反側不能入睡,但最終還是沒有過來。
那段時間我跟著秦公子去參加了很多省城所謂的上流階級的宴會,那些太太小姐們多數都對我頗為鄙夷。我在眾人麵前的身份的確屬於那種不得見光的,可偏偏秦公子非要讓我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一開始我會對她們的一些冷嘲熱諷感到不舒服,可久而久之,就像溫水煮青蛙,慢慢的鄙夷也好,嘲諷也好,傷害也好,都慢慢變得無關痛癢起來,我可以對她們的所有態度付之一笑,轉頭就當做耳邊風丟在一邊。
但秦公子的訂婚宴,我卻多少感到為難。平時秦公子帶我去哪裏我不在乎,可是有許素菲在的場合,我終歸還是有些礙眼的,能不去也就不去了。
秦公子說,你得去。
我反問:“我是什麼身份?”
“身份?整個省城都知道你葉蘭心是我的紅顏知己,還能是什麼身份?”
我知道他的意思,即使他和許素菲複婚,我這個紅顏知己也不是生活在暗處無足重輕的小人物。但我一想到他們將會像一對璧人一樣站在燈光的焦點裏,而我隻能默默地在角落裏接受眾人各異的目光,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
但秦公子的意思從來容不得我違拗,我隻好打扮得光鮮亮麗,穿上一件玫紅色的手工刺繡玫瑰錦衣,懷著即將上戰場的心情,挽住了秦公子的手跟了過去。
走到路上我才覺得我身上這件戰袍有點太顯眼了,有喧賓奪主之嫌。不用說,這也是秦公子故意的。我伸手捅了捅秦公子的腰窩,“喂,你是不是覺得有兩個女人為你爭風吃醋特別爽?”
秦公子繃著臉瞥了我一眼:“我有這麼無聊?”
我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有。”
這可是秦公子自己的訂婚宴,作為正主兒,他居然來得比賓客還晚。不用說,一進門,許家老爺子的臉就已經拉得比茄子還長,而當他看見臂彎裏還拖著一個我的時候,表情更是精彩得難以形容。
我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連忙笑吟吟地湊上去打招呼,恭恭敬敬地叫一聲“老爺子”,他抽著煙袋悶聲不搭理我。這時候許素菲迎出來,看見我,像動物護食一樣把秦公子拽過去,一臉的親熱,聲音甜膩得能掐出油來:“老公,怎麼才來?人家都等你好久了,快來幫人家看看晚宴的菜單……”
這種場合下秦公子若是拒絕,也未免太不給麵子了。我很知趣地找了個借口:“我去外頭透透氣。”
這一透氣,想必今晚的大部分時間都是我自己消磨時間。我走出去,尋了一個角落默默地喝果汁。
我坐了一會兒,遠遠地看著秦公子和許素菲兩個人手挽著手招呼賓客,一派和和睦睦的樣子,我隻能低頭裝空氣。這時一襲筆挺的西裝走到我麵前,我抬起頭,見是一個年輕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手裏拿著一杯紅酒,朝我舉了舉。
他身上穿著一套淺灰色的阿瑪尼西裝,皮膚白皙,戴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的。
我舉了舉手裏的石榴汁,朝他笑了笑。
他說,你是葉蘭心吧。
他問我,你認得文佩麼?
文佩?我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換了話題,說道:“素菲和秦公子的訂婚宴,你居然也會來,真是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