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乞丐(1 / 2)

江南道陵州邊境的羊頭城。

經過幾十年風吹雨打的老柳樹,依然能夠開枝散葉,紮根官道兩側。

各路攤販在雞還沒打鳴時就跑過來搶攤位來了,搶不過也不至於打起來,因為大章的法律對於聚眾鬥毆的處罰極其嚴重。

中午時刻,這條道路上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各層階籍的人彙聚於此,各懷鬼胎,各有目的的行走在車水馬龍而擁擠的官道之上。

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誰又能注意到一個身材高瘦的小乞丐呢。

“讓開,讓開……”

小乞丐蓬頭垢麵,滿臉髒泥分不清是否已到及冠之年。

已是季夏末節,前些時日的烈日炎炎在他消瘦的麵龐中留下黝黑的痕跡。衣衫襤褸的小乞丐拿著隻盛有三四枚銅錢的破碗,快步穿梭在車水馬龍的街道裏。

那些被他蹭了一肩膀汙泥的華服人士,在他身後破口大罵。

小乞丐想進‘春雨樓’聽書,可那隻滿是黑泥沒有穿鞋的右腳剛跨進門檻,就被倚在門邊對說書先生所說的快意江湖想入非非的店小二給攔住了。

小乞丐臭氣暈天,許久不曾洗澡的他,胳膊被身材精瘦的店小二抓出了一道醒目的手印。

店小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褲腿上擦擦被蹭了一手汙泥的手,鄙夷道:“臭要飯的,春雨樓是你能來的地方嗎,還不趕緊乞討去,不然別在我家後院找剩菜吃。”

小乞丐倒是很上道,從縫在褲腰的口袋裏掏出一塊僅存的碎銀子,遞給這條在他眼裏隻不過是條看門狗的店小二。

牙齒倒是潔白整齊,笑嘻嘻道:“大春哥,俺這不是來聽書嘛,你給通融通融,俺就蹲在門邊聽就行。”

見錢眼開的店小二雙目精光,掂量掂量這塊碎銀子的分量,怎麼說也得有二兩沉。

本來還想用牙驗驗真假,但看到小乞丐滿手黑泥,還有這塊碎銀子泛黑的光澤,就放棄了這個念頭。

不管咋說,是銀子就成。

店小二喜笑顏開,又轉眼狐疑道:“這銀子從哪來的,不會是你偷的吧?那你還是拿走吧,省的被人打的時候連累到我。”

“不能不能,這銀子是俺自己攢的,多謝這半月來大春哥對小弟的照顧,一點心意,不成笑納。大春哥你放心,以後俺每天賺的銅錢分你兩成,”小乞丐依舊陪著笑臉。

原本店小二還想說才兩成有點少的話,但一個小乞丐一天又能賺多少錢,壹佰文分給自己兩成也有貳拾文了,知足就成,蒼蠅肉也是肉,不勞而獲的錢財不掙白不掙。

店小二顛顛手上的碎銀子,點頭道:“行,俺大春也不是不講情麵的人,咱倆也認識一個月了,今天就讓你進來吧,說好了,跟我一樣,隻在門邊聽,別進去,不然被老劉看到了,不光你挨打,我飯碗都未必保得住。”

“行嘞,大春哥,以後兄弟我每天再多分你一成銅錢,”小乞丐拍拍自己胸脯,豪氣道。

雙手抱胸,好不容易偷得半點閑的店小二白了他一眼,嗤之以鼻道:“誰給你這個臭要飯的是兄弟。”

小乞丐沒有在意店小二的尖酸刻薄,在他眼裏或許自己是個賤籍身份,隻能幹些乞討,捕蛙買湯的生計。

小乞丐剛蹲在門邊,就聽到身著粗布卻幹淨的年老說書先生猛拍醒木,右手捋須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這句吊人胃口的結束語著實是讓聚精會神的聽客們跳腳罵娘,叫嚷聲此起彼伏。

小乞丐也跟著湊熱鬧的叫喚,一句‘老子剛使了二兩銀子才進來’的牢騷話瞬間淹沒在滔滔抱怨之中。

這似乎是老說書意料之中的事,給旁邊總角年紀的小徒弟,不經意間使了個隱晦的眼色。

小徒弟立刻心領神會,端起銅盤走到第一排的聽客跟前,圓滾滾的眼睛透著可憐巴巴,意思就是‘大爺您該給錢了’。

年紀齒幼,演技卻老練的緊。

其他人見勢不妙,錢袋緊巴的聽客叫罵幾聲便草草離場而去,隻剩下意猶未盡的富裕聽客隻好乖乖給錢。這些都是幫老聽眾,熟知春雨樓這不成文的規矩。

銅錢進銅盤,擲地有聲,且聲聲悅耳。

看著小徒弟手捧銅盤裏那堆積一小山的銅錢,老說書心滿意足朝自己猛灌口劣酒,辛辣入喉,眯眼笑著捋了捋灰白胡須。

把銅錢倒進兩個口袋裏,大頭是給春雨樓的劉當家,小頭是自己跟小徒弟的收入。每天收入幾何,得看自己的本事,今日就很不錯。

老說書咳嗽一聲,猛拍醒木,將聽眾的目光吸引過來。

他拱手抱拳道:“感謝各位衣食父母的慷慨解囊,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這般久站折騰,原本今日就此作罷了,但抵不過各位衣食父母的賞臉,故此在下就再說上一回,隻求咱對得起各位衣食父母的義財。”

他咳咳嗓子,望向台下滿堂喝彩的聽客,詢問道:“諸位,今日我不說快意江湖,說一說三姓家奴魏王曹曄。在下多嘴一句,可有中原人士?如果有,請自行離開,因為老夫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要好好的痛罵‘咬主狗’魏王曹曄一頓。”